“可是,您二位划船,行吗?”战士又问。
“不行我们就来划船?”老爷子有点儿生气。
“我是说,别累着您。”战士说。
“哎哟,他可棒呢!”孙宏霞说,“每天都能跑三千米。”
战士笑着点点头:“难怪您这么好气色。”他低头瞧瞧手杖。
老爷子把手杖向身前挪挪。孙宏霞笑着说:“这是贺……”
“贺什么?”老爷子又打断她。
战士又笑笑,说:“老大爷,要不要我给您去说一声,让租船的同志通融通融!”
“不不,那用不着。”两位老人一齐说。
终于排到了租船的窗口。
“我要划八号船。”老爷子对窗里的姑娘说。
“问管船的,轮上哪个是哪个。你这个老头儿事儿还不少。划不划?不划?下一个。”
“哎哎,同志!”那战士伸过头来,笑着说,“这位老大爷是退休的老篮球教练,他要划八号船准是有特别的原因,您给想想办法。”
姑娘伸头看看那个歪头瞅着别处的老头儿,撇撇嘴:“他?我没办法。”
老爷子一下转过脸来:“怎么,你看我不像?”
姑娘吓得朝后一躲:“有劲儿留着划船吧!”说着一伸手,“掏钱,找管船的说。打球的有什么了不起。”
那战士不愿意了:“别这么说,同志,我也是打球的。等我们让五星红旗在奥运会上升起来的时候,你也会掉眼泪。”
那姑娘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翻了翻眼皮。老爷子却一把搂住那战士:“我说呢,刚才我就想,你这条件应该去打球哇!”
战士笑着,把老人扶到小码头上,对管船的小伙子说:“同志,帮忙找找八号船吧,赵教练要划呢!”
小伙子一听,扬起手:“哟,老教练?教踢球的?”
“篮球。”战士说。
“嗨,教练,教教我吧!”小伙子说。
“你个儿矮。”赵云飞回答他。
“我可机灵呢。”
“可不,抢包子吃,他头一份儿。”另几个管船的小伙子笑着说。
“去去,少耍贫嘴。找八号船。”小伙子往湖里一望,大声喊着。“八号船,到时间啦!”
“瞎闹,人家刚下水。”另一个小伙子说。
“哟,这儿有58号,您要不要?”
“58号?”赵云飞问道,看看老伴儿。
“要,云飞,五十加八,正合适啊!”孙宏霞说。
小伙子拉过58号船,扶着老爷子:“您,您可小心点儿,二位!”
赵云飞笑着:“来来,咱俩比赛游泳,看谁能游到湖对岸。”
“比不了您。”小伙子说。
赵云飞忽然想起,问那战士:“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战士笑笑:“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您那手杖是贺龙同志送给您的。”说着,朝赵云飞行了个举手礼。
管船的小伙子立时收起笑容,充满敬意地看看赵云飞,轻声说:“老爷子,坐好!”用竹竿把船轻轻送走。
赵云飞一动不动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战士的身影,手里的桨轻点着湖面。
“哎,你说的是真的吗?”老伴儿拿出小镜子左照右照,问他。
“什么?”赵云飞抬头望着她。
孙宏霞说:“左眼角真的多了一道纹儿?”
“唉,假的。谁知道你眼角有多少纹儿。别数了,准比七八道儿更多。”
58号游船,载着这对五十年的老夫妻向幽静的所在划去。夕阳悄悄地朝西山背后溜去。金色的晚霞映照着湖面,映照着两位幸福的老人。赵云飞额上凝着细小的汗珠,眯起眼朝当年亲吻自己新娘的地方望去。唉,那里已经被一对年青的恋人所占据;他们并肩坐在船里,不划,不动,颇有坐到交船时节的意思。老头儿有点儿上火,使劲地划着桨,想去撞击那载着青春与爱情的小舟。孙宏霞掏出手绢儿,要走来为丈夫擦汗,小船摇晃起来。
“坐好,别动!看摔下去。你可不会游泳。”丈夫威严地命令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