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邀请我们到帐篷里去休息,吃东西。我正好感觉到既疲乏又饥饿,她们的邀请正合着我的心意。
儿子嘟着嘴,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因为碰到了这些朋友,我的孤独感减缓,对儿子的依赖感也减轻。我的腰杆有些硬,说话的腔调里又渗出了家长和主子的味道:
“青狗儿,姑姑们叫我们去帐篷里去休息、吃东西,你去还是不去?”
青狗儿捡起湖边那些有着刀锋一般利刃的花花石片,愤怒地打击着湖面上那些陀螺般团团旋转、激起雪白水花、焕发奇光异彩的彩球鱼。他打得很准,每一块石片都注定要把一只彩球鱼打成两半。破裂的彩球鱼的腔子里泄出花花绿绿的鲜血,漶在水面上。一股股腥甜的味道随着破裂彩球鱼的增多而浓烈起来。
“你去还是不去?!”
“去干什么?去看你们剥成光腚猴子耍流氓?呸!”青狗儿鄙视地说。
我分明记得,我与她们赤身裸体讨论历史时,青狗儿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他何以得知?
青狗儿冷笑一声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的脸涨红了。我无法否认,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是天大的不幸。
“你想捏死我?晚啦!”青狗儿紧逼着我的思想说。
他继续着残酷的行为:用尖利的石片把浮到湖水上交配的彩球鱼打成两半。
一位冗长脸儿修长眉毛嘴唇娇艳肥大的女考察队员跑过去,拦腰抱住青狗儿,把他举起来,说:
“这是珍奇鱼类,比钻石还宝贵,要保护,不许杀害!”
青狗儿在她怀里,瞪着眼说:
“这鱼是你们家的?”
“这是国家的珍宝!”
“狗屁!”青狗儿出言不逊,骂道,“我杀了你这个臭婊子!”
青狗子举起石片,在考察队员脸上剐出了一条大口子,哗哗啦啦往外流血。
女考察队员举起青狗儿,掷到湖水里。一群彩球鱼包围上去。我嚎叫了一声。要不是两位女考察队员拽住我的胳膊,我一定跳到湖里去啦。她们说:
“这样的破孩子要了干什么?”
她们像绑架一样把我拖到架在湖边的帐篷里。那位脸上受伤的女考察队员跟着我们进了帐篷。她的脸上还流血。两位女考察队员一个劲地揉搓着我的手,焦急地向我打听着县里的情况,我说我通通不知道。受伤的女考察队员打开保健箱,找出一块长条形的橡皮膏,贴到伤口上。血不流了,但她的嘴巴被橡皮膏牵扯,呈现出温柔的倾斜状。我马上回忆起若干往事。
三个女考察队员不由分说地剥掉了我的衣服。她们自己也飞快地剥掉衣服,她们说:
“穿着衣服,总是妨碍说话。”
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我们赤裸裸地坐在一起,我的心境立刻就变得异常宁静而温馨,逝去的往事像源源不断的流水涌到了我的嘴里,话语自动地跳出来,根本用不着我费尽心思去寻章找句。
正说得热闹,青狗儿浑身流着水站在帐篷门口,手里提着一条用阿菩树的肉质枝条拧成的鞭子,阴鸷地冷笑着说:
“臭婊子们!臭大粪!我就知道,你们只要钻进帐篷就要装神弄鬼!”
我又羞又恼,抄过一件汗衫就往头上套。青狗儿拦腰打了我一鞭,几乎把我打成两截。
“今天,我要替俺娘报仇雪恨!”他咬牙切齿地说,鞭子在他手里扭动着,由绿色变成红色,由红色变成紫色,由紫色变成蓝色……
“青狗儿,我没干坏事啊!”
“丢人!”他一鞭把我手捧着的那件汗衫打成两片,像用剪刀铰开一样齐的茬口。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谁的汗衫?”青狗儿嘲笑我。
我一只手拿着一片红色的汗衫,汗衫上洋溢着受伤的女考察队员丰满乳房的气味。
“你穿上衣服。”儿子命令我。
“我穿上衣服。”我一穿上衣服,女考察队员就显得局促不安,红晕上了脸,连乳头都涨红啦。她们也慌慌张张地找衣服。
儿子笑着说:
“爸爸,你看看我怎样教训这些臭娘们!”
他抡起毒蛇般的鞭子,疯狂地抽打着女考察队员们。一鞭一道血痕,一鞭一声巨响。女考察队员们被抽得遍地翻滚,鬼哭狼嚎。
我跪在青狗儿面前,替无辜的女考察队员们求情。
他把鞭子缠到腰上,余恨未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