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上天给了人为恶之心,才会弄出那么多事情。”
“难道,”苑儿听话听音,“你疑心有人借鉴封家的情况,故意编造了那个故事,以暗示封夫人之死,与她丈夫脱不了干系?”
“借鉴?哪有这么简单?须知,五年前封家在长安落户时,封乘云已是一名富商,旁人又怎会知道他之前作过穷书生?若井中鬼故事真是刻意捏造,这位有心人必然熟悉这一家人的身世背景,或许对封氏夫妇当年的情史也略知一二。”
苑儿喉咙动了动,仍是难掩惊奇:
“馆主向封老爷打听过去的事情,竟是为了这个?”
离春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此事的关键,不在我的用意,而在你昨日打探的结果。”
“昨日啊,”苑儿笑得狡黠,“馆主走后,我先往房家走了一趟。昨日上门那人,天刚亮就在门口等待,一见去的是我,立时显露出不悦来。我急忙绷起脸,作出睥睨众生的模样,学着你的口气,说擅自汰旧换新,犯了祖先之怒,若要安抚亡灵,须得将家俱器物恢复原样。‘离娘子’的旗号一打出来,他们犹豫片刻,便依言照作了,人来人往忙得个鸡飞狗跳。如此几个时辰,终于有了八成原貌,有些心急的,马上尝试起来,结果,起坐之间屋顶当然不见异样。我看着那许多人,站在尘土杂物间,极力称赞着‘离娘子,神人也’,若不是竭力隐忍,都要捧腹大笑了。”
“你要真会笑成那样,我也不敢把事交给你办了。”
“多谢馆主信任。”苑儿腮边的酒涡再次显现,“不过,当时还真是紧张。早知道这一次,房家一定会出现不少人,只没想到,连族长都惊动了。我本以为族长都是白鬓长须的老人家,这个纵然年轻,也该是四十多岁了。谁知,居然是个不及三十的俊美青年,一身贵气令人自惭形秽。最初,他站在远处,倒负着手看众人忙前忙后,后来见了成效,竟亲自来到我面前,微笑着交付了余下的银两,还连声说要上门致谢。”
“哎呀!”离春平时少动声色,现下却如临大敌,似乎不胜其烦。
“你放心就是,我已借口说‘馆主她近日经常外出,不在馆中’,回绝掉了。”苑儿在乱神馆呆了不少时日,当然知她性情,“我明白的,你从不爱见闲杂人,平时肯出来接待上门的主顾,已是勉为其难了。”
“倒不是我怠惰。”离春身子滑低,在榻上躺了下来,“只是见过我的人越少,我在旁人心目中,就越是诡谲难测。同一句胡说八道,在别人口里只会遭人嗤笑,但我说来,却有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相信,倚靠的正是这几分神秘。外面将我传言得如魔如煞,难听是难听了些,倒还挺管用的。”
苑儿无奈地瞧着悠闲的自家馆主:
“是啊,要让人知道你与常人无异,恐怕只能关门了吧?”
“就是为了糊口着想,我才在人前装腔作势来着。虽也是兴趣所在,但偶尔为之尚可,长久下去过于劳心了。”离春依着习惯,曲起食指敲打脸上的胎记,阴沉道,“苑儿啊,我教你拐弯抹角兜圈子,可不是要你用在我这儿的。”
“你误会了。我一直难忘房家,只为在那里,想通了一些事情。”
看她得意的模样,仿佛有这新领悟撑腰,已无愧为“离娘子”的高徒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