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今日没有晏起,为的是要到驿站去。谁知矫枉过正,时辰太早,只好在馆中等待。见苑儿好学,也就顺口提点两句,被纠缠这么久,实在始料未及。眼看日影移动,时光流逝,纵然徒儿再怎样意犹未尽,也不愿继续耽搁,将她支去作些杂务,自己便出了馆门。
一路无心旁顾,径直往驿站去。到了地方,见当值的不是昨日向自己狂热示好的那个,庆幸之余上前询问,有无自己的信件。
近一个月来,离春是这里的常客,每次都是同样的问话。值班的驿工见过她几次,便记住这事情,平时留心察看,于是立刻便能回答“没有”。
离春眉头一低,似有几分黯然。转身正要回去,却听到一声“离娘子”的呼唤。循声望去,眼色更添阴霾:
“莫成?”
眼前的英俊男子憨厚一笑。
“你来这里作什么?”
“帮我家老爷寄信。”莫成扬起手中信封,想反问一句时,才想起这偶遇实属不该,“对了,听红羽说,这些天你不是要闭关吗?怎么出来了呢?”
“这个,说来惭愧。”离春把头一低,眼神左右一划,“方才粗略掐算了时辰,自以为准确无误了,便想尝试为夫人招灵。谁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败涂地啊!功力损耗许多,没有走火入魔已是万幸。最要命的是,黄泉之门打开后,关闭不及,弄得乱神馆中阴风阵阵,只好躲出来见见光,汲取些阳气了。”
“难怪您看上去,精神好像很不济。为夫人真是辛苦您了,可要保重身体啊。”
说话间,莫成已将手中信件交到驿工那里。离春看着他的动作:
“以往,这种事也是你来做吗?”
“老爷偶尔自己来,但大多时候吩咐给管事爷,然后就落到我头上了。”听他声调,好像对赵管事的额外分派毫无异议。
“怎么?你似乎很乐于作跑腿的事?”
“倒也说不上喜欢。”莫成眨着眼,笑得更是单纯,“只是我除了能卖些体力,也实在不会干别的了。老爷夫人是我命里的贵人,能为他们一家多作些事情,我也高兴。”
两人交谈着,并肩走出驿站。离春敛着眉,手指在身前穿插扭曲:
“算起来,你与主人家,还是同乡呢。听赵管事说,你一年前来封家为仆,这差事到手得很顺利呢。我猜想,你定是他们在闽南的旧识,特地投奔而来的吧?”
“哪里啊?要是早碰到这样的善心人,被他们收留,还用得着大老远跑来长安吗?”
“这么说,你只是走了时运,恰好撞到这家门口?唉,离了故土,能在这里遇见,真是有缘。只可惜,缘分还是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