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热闹极了!人们都在欢迎八路军。啊!于得海!人们天天盼望着的神话般的英雄到底来了,他带着队伍来了!真的,他们比神话中的英雄还要强几分!于得海——啊!真是“鱼”得了海,天老爷也没有法子治他。提起他的名字,敌人都胆颤心惊!
母亲和星梅慌慌忙忙赶到家里,一个全副武装、比她高出一点的英俊军人迎上来。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直到他口吃地叫着妈!
这个团是才从前线出击回来休整的。军队打了胜仗,老百姓比亲临战场的战士还高兴,更能体会到胜利的意义。人们把肥猪、肥羊、鸡、鸭、鸡蛋、蔬菜……直往部队上送。把个事务长忙得喘不过气来。部队开始不接受群众的慰劳品,老百姓可生气了,“告状”到区政府里。政府说服了军队的上级,才收下了。
小母鸡把脸憋得通红,瞪着两只滴溜圆的金黄色小眼睛,身子微微一动,从窝里跑出来,接着就“咕咕蛋,咕咕蛋”地叫起来。
秀子背着书包一跳一蹦地从门外跑进院子来,从鸡窝里拾起温热的鸡蛋,随口编着唱道:
母鸡下鸡蛋哪
哎咕蛋咕蛋地叫啊
秀子俺拾鸡蛋送给那侯大嫂
叫她吃了身体好
叫她养个胖胖的小宝宝……
“真不害臊,疯丫头,瞎唱什么!”母亲从屋里出来,打断秀子的歌声,又忍不住笑了笑,接过鸡蛋,吩咐道:“快去找你兄弟妹妹回来吃饭吧!”
秀子的脸有点红,瞥了母亲一眼,把书包递给她,就一跳一跳地跑出去了。
这时从母亲的西房间传出一个青年女子的爽朗笑声,母亲走进来笑着说:
“侯同志,你可别笑话那傻丫头。”
“哪里,大娘,秀子可真好呢!”侯敏笑着理理头发说,“大娘,你千万别把鸡蛋都留给我,你给小弟妹们吃吧。”
“咳,这是哪里话?我没好东西,鸡蛋是自家的鸡下的,没啥稀罕。攒着留给你月子里……”母亲收住话头,看那侯同志挺着很沉的身子,靠墙坐在炕上,正缝一件红色的小孩衣服,就过去拿来看看,说:
“你的手真巧,看这针线活哪象是念书人缝的。你还是多歇会吧,别累坏身子,留着我抽空给你做做。”
侯敏那微黄憔悴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感激地看着母亲说:
“大娘,不用啦。嗨,你真比亲生妈还疼我。本来我想自己是生第一个,岁数也大些了,有些怕;有你啊,我什么都放心啦!”
“咳,你快别夸奖俺老婆子啦。看看你们这些在外面工作受累的人,谁还有个不动心的!就说陈政委吧,快抱孩子当爹啦,又出远门了。”
“大娘,等他开会回来,正能看到孩子!”侯敏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幸福里,那还未出世的小生命,模样儿似乎已经呈现在她的面前了。
母亲刚要说什么,忽听秀子在院里叫道:
“妈!团长,于团长来啦!”
母亲兴奋地迎出来。
于团长满脸笑容,没等母亲开口,就先笑着说:
“嫂子,你过的好啊?”
“好,好!快进屋里坐吧!”母亲忙应着,向屋里让他。
于团长走进来,陈政委的妻子侯敏刚要下炕,被他阻住了:
“快别下来,我坐凳子上就挺好。怎么样,小侯,身体好吗?”
“好,团长你放心吧!有大娘照顾着,比在家里还强!”侯敏望着母亲笑着说。
“咳,哪里的话……”母亲正要说下去,于团长打断她的话说:
“大嫂子,你就是不爱受表扬,你这脾气,没来以前我就知道,有什么样的妈妈出什么样的孩子,德强就是和你一样。”
“那孩子在家啥也不懂,出去这两年还不是你团长教导的!”母亲的脸有些红,恬然地笑笑,接着说:
“于团长,我有个事想问问你呐!”
“什么事,嫂子?”
“唉,就是……”母亲犹豫起来。
“什么呀?嫂子,尽管说,侯敏也不是外人。”“不是这,”母亲摇摇头,接着小声说:“我知道自己不是,也不好多问。可是这孩子要不是,我总不放心。我是问问,德强是不是个党员啊!”
“噢,这个事呀!”于团长和侯敏对着笑笑,“嫂子,你怎么没问他本人呢?”
“问啦,他不说呀!”
“啊!这小伙子,倒真知道保密。”于团长笑得更开朗,“大嫂,你放心吧!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是啦!”
“哦,这我就放心啦!”母亲兴奋得眼里涌出泪花,她撩起衣襟擦擦眼睛,接着说:“谢谢你团长信得过我老婆子,放心吧,不该外人知道的事,我谁也不会告诉!”
“对,大娘!就该这样。”侯敏信任地看着母亲说。“哎,好啦,快吃点饭吧!”母亲站起来,准备去拾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