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希逸在纠正别人偏颇的同时,他自己的阐释却又不免表现出了儒释化倾向。如他在《逍遥游》篇题解中说:“游者,心有天游也;逍遥,言优游自在也。《论语》之门人形容夫子只一‘乐’字;《三百篇》之形容人物,如《南有樛木》,如《南山有台》曰‘乐只君子’,亦只一‘乐’字。此只所谓“逍遥游”,即《诗》与《论语》所谓乐也。”这说明在他看来,庄子所说的逍遥游不外就是儒家所谓的一“乐”字。此外,林希逸在阐释《逍遥游》篇时还用了不少像“本心”、“有迹”、“无迹”之类的词语,这就又使他的阐释表现出了一定的佛学化倾向。
罗勉道是继林希逸之后的又一位治庄者,他在阐释《逍遥游》篇方面的最大特点就是执一“化”字以寻绎庄子逍遥游的本旨。如他在《南华真经循本》开篇释“鲲化而为鸟”之“化”字时指出:“篇首言鲲化而为鹏,则能高飞远徙。引喻下文,人化而为圣、为神、为至,则能逍遥游。初出一‘化’字,乍读未觉其有意,细看始知此字不闲。”对于庄子全书首次出现的“化”字,前人都未从中看出什么特殊意义,而罗勉道却知“此字不闲”,说明他一开始就与庄子“万物皆化”的思想发生了共鸣,因而就紧紧抓住“化”字来具体阐释庄子的逍遥游思想。在罗勉道看来,“质之大者化益大”,其大不知几千里的鲲化为其背不知几千里的鹏,这是化之大者,所以鹏能够从海之极北过海之极南,经过半周天之里数而亦“合天度”,此即为优等的逍遥游;而蜩、鸠、斥鴳却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因为它们是“化之小者”,“二虫能化而小,故以与鲲鹏相形”,只能是劣等的逍遥游,与大鹏经过半周天而亦“合天度”的逍遥境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罗勉道说:“鲲、鹏、蜩、鸠、鴳之化,大小不同,故其飞有高下。”以物喻人,他在论述“知效一官,形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时,说“此一等是小见之徒,与蜩、鸠、斥鴳何异!”而对于“宋荣子”、“列子”则说:“前一等人是以小笑大,宋荣子却笑前一等人,是以大笑小。……此一等人,虽不汲汲于世,犹未能卓然自立也。……列子固胜宋荣子矣,然犹有所待。此一等人,犹未尽化。”这三种人,一种高过一种,但后者“犹未尽化”,好像只能达到一种略高于蜩、鸠、斥鴳而又不及大鹏的逍遥游境界。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像大鹏那样达到优等的逍遥游境界呢?罗勉道在“故曰至人无己”等三句下说:
上既次两等人,化之小者。此却次三等人,化之大者。大而化之谓圣,圣而不可测之谓神,至者神之极,三等亦自有浅深。无功则事业且无,何有名声?无己则并己身亦无,何有事业?下文逐一证之:许由,圣人也;藐姑射,神人也;四子,至人也。
罗勉道指出,圣人、神人、至人这三等人是“化之大者”,而至人所能达到的逍遥境界最为高妙,神人次之,圣人又次之,他们与前面的三种人即“化之小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所谓“人之化亦有大小不同,故其为逍遥游有优劣。”这里,罗勉道破天荒地提出以“至人无己”为逍遥游最高境界的见解,为后人诠释庄子逍遥义提供了一种崭新的思维方法。他并在《逍遥游》篇末总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