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岳听了,因对吕柯说道:“探花说‘得则双得,失则双失’,若小女不谐,并荇烟亦不复望,则是为小女一人,倒误了探花终身了。这等看起来,探花事事皆有情有义,倒是我学生多疑,有始无终了,却怎么处?近思有甚计较么?”吕柯道:“事在两难,门生亦无计较,还望老师用情!”华岳笑道:
“要我用情,除非原将小女嫁与探花方妙。”吕柯道:“如此固妙,但老师置新婿于何地?”华岳笑道:“这也不难,就将新婿改换女妆,充做荇烟,同嫁与探花,你道何如?”说罢,哈哈大笑。吕柯与司马玄听了,俱各大惊大喜道:“老太师深心妙用,游戏出入,门生辈愚蒙,何能仰测?尚望老太师明明见教!”华岳道:“要学生明说也不难,探花与近思须要开怀痛饮,饮得半酣,方好作游戏之客,谈游戏之事。若半杯不饮,愁眉相对,我学生说也无兴。”此时司马玄见说话有因,不觉神情喜发,伏席恳请道:“晚生此际寸肠如裂,虽玉液不能下咽,老太师倘有一线机缘,见教分明,则晚生愿以此身作漏可也!”华岳笑道:“既是这等,探花与近思试猜一猜,你道尹荇烟是谁人娶了?”司马玄道:“如何猜得着?”华岳道:
“就是小女娶了。”司马玄笑道:“老太师取笑!怎么令爱娶他?”
华岳道:“探花不要笑,且说小女许与何人?”司马玄道:“自然是方才相会的伊兄了!”华岳道:“那里甚么伊兄,小女许的就是尹荇烟!”司马玄与吕柯同说道:“老太师游戏入于三昧,一时难解,使人求教之心愈急。”华岳笑道:“学生这等说,探花又不解;学生那等说,近思又不解。如今没奈何,只得要实说了。学生待罪春卿,礼义自我而出,小女既许嫁探花,焉有负盟之事?只因探花纳聘荇烟,学生因与小女商量,以为探花爱才甚切,探花既聘荇烟,则荇烟之才必有过于小女者。小女初心不服,意欲与之一较,而不能致之以来,故万不得已而行权,将小女改扮男妆,假充探花娶之以归,岂非荇烟是小女娶了?”司马玄与吕柯听了,不觉大笑道:“老太师与令爱小姐这等游戏,真是文人韵事俱占尽矣!且请问尹荇烟娶来,与令爱小姐相得否?”华岳道:“小妇催妆一诗,荇烟心醉;荇烟合卺一诗,小女心服。二人彼此怜才,已结为姊妹,以待探化。”吕柯道:“老师与师妹既有此一段盛意,老师为何又有亲婿之选?”华岳道:“学生只道探花既聘荇烟,定忘小女,故称小女别字,盖故以此留难探花,消其不告而娶之罪耳!”吕柯道:“这等看来,都是老师作用,但不知老师于何处觅此少年才郎假充新婿?其才其美真可与子苍并驱!”华岳笑道:“因无处可觅,只得就教荇烟改扮男妆,假充新婿,学生所以说小女许的就是尹荇烟。”司马玄与吕柯听了详细,不觉手舞足蹈,欢笑不已。司马玄因想道:“原来就是荇烟,我说天地间那有这等少年才美书生?”因对吕柯道:
“不是小弟在仁兄面前夸口,就是杏苑英雄三百,我司马玄视若无人,尚自洋洋得意。今日在老太师门楣之下,为此金屋二娇比美,美不如;较才,才不及,短尽我司马玄之气,低尽我司马玄之眉矣!”吕柯笑道:“仁兄莫怪小弟犯讳,小弟代仁兄再续一语,异日铜雀春深、二乔相并,只怕还要享尽司马玄之福!”大家鼓掌称快,欢饮多时,方才谢别。
次日,吕柯重申盟约,择日行聘,又择日成婚。
此时司马玄已迁新第,于后庭两边设两间卧房。到了正日,一边是探花娶亲,一边是宰相嫁女,又是翰林为媒,来往其间,莫非是百车盈门,说不尽那笙箫鼓乐之盛。
娶了过来,司马玄见华峰莲、尹荇烟二小姐如毛嫱、西子,二小姐见司马玄风流年少,如子建、潘安,彼此爱慕。到了花朝月夕,闺中韵事无所不为,不减河洲之雎鸟。此皆司马玄一念之仁,舍自己之功名,成就吕柯之夫妇,故天即假吕柯之手,窃华小姐之诗,作尹荇烟之伐,宛转以成其夫妇。
岂非苍天报施不爽也!
后来华岳翁婿无间,吕柯朋友有终,尹老、花老俱沾其惠。在京为官数年,方携二美还乡,与父母完聚。可谓千古佳人才子风流配合矣!有诗为证:
七篇文字赠他人,完得他人夫妇伦。
谁道天心不相负,巧联二美结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