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监狱里已经待了将近两星期。不管在德国占领者最残酷野蛮的监狱条件下的生活是多么违反自然,他们在里面还是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牢狱生活方式,这里面虽然有着这种摧残青年身心的骇人暴行,但是也有着爱和友情的种种人类关系,甚至还有娱乐的习惯。
“姑娘们,想吃果酱吗?”刘勃卡坐在牢房当中的地上,一边解开她的小包袱,一边说,“这个笨蛋!把我的口琴踩了个稀巴烂!没有口琴叫我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等着吧,他们会在你的脊梁上弹琴,包管你就不想吹口琴啦!”舒拉愤愤地说。
“原来你就是这样了解刘勃卡的!你以为他们打我的时候,我会哭哭啼啼或是一声不吭吗?我要连喊带骂。就像这样:‘哎!啊!啊!……你们这批傻瓜!你们为什么要打刘勃卡?’”她叽叽喳喳地说。
姑娘们都哄笑起来。
“这倒是实话,姑娘们,我们有什么好埋怨的?谁的心里又舒服些?我们的亲人心里比我们更难受。可怜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而且他们难受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李丽亚说。
圆脸浅发的李丽亚,她在集中营里大概对好多事都已经司空见惯。她一点不怨天尤人,她照顾大伙,像是整个牢房里的善良的化身。
晚上刘勃卡被唤到勃柳克纳宪兵站长那里去受审讯。这是一次不寻常的会审:宪兵站长和“警察队”的全体官长都在场。刘勃卡没有挨打,他们对她的态度甚至带着讨好的亲切。刘勃卡的态度非常沉着、冷静,但是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她却心中无数。她按照她平时跟德国人交往的经验,对他们撒娇撒痴,嘻嘻哈哈,做出完全不懂得他们对她有什么要求的样子。他们暗示她,如果她交出发报机,同时交出密码,那对她是大大有利的。
这不过是他们那方面的一种猜测,他们并没有掌握直接的罪证,但是他们并不怀疑事实正是如此。只要知道刘勃卡是否属于组织,就足以猜出她往来于各个城市以及跟德国人接近的意图。德国反间谍机关掌握材料,知道州里有几架秘密发报机在发报。而在伏罗希洛夫格勒宪兵队里审讯刘勃卡时在场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她在训练班的同学鲍尔卡杜宾斯基那一伙里的,那个家伙也证实刘勃卡曾经在这个秘密训练班学习过。
他们叫刘勃卡考虑考虑,是不是承认为妙,就把她放回牢房。
母亲给她送来满满一袋食物。刘勃卡坐在地上,两条腿夹住袋子,一会儿摸出面包干,一会儿摸出鸡蛋,一面摇头晃脑地哼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