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末,我们紧挨着坐下来吧,”胖绅士说。说了许多笑话要女士们束紧袖子之后,并且由于叫女士们坐在绅士们膝头上之类的诙谐提议而引起了大量的脸红之后,大伙儿挤着在马车里坐好了;胖绅士开始从胖孩子(他已经特地骑在车篷后面)手里把东西接到里面来。
“现在,乔,准备一下刀叉。”刀叉递进来了,里里外外的绅士,淑女们包括坐在驭者座上的文克先生都做好用餐准备。
“盘子,乔,盘子。”这种陶器也用同样的办法分配了。
“现在,乔,拿鸡来。该死的孩子;他又睡着了。乔!乔!”“来,把吃的东西递进来。”
“吃的东西”这几个字眼里面有种什么东西使那叫人感到油腻的孩子振奋了起来。他跳起来从篮子里拿出食物,一面用他那双藏在高高耸起的两颊后面眨动着的没有光泽的眼睛,可怕地对那些食物脱视着。
“哪,快些,”华德尔先生说;因为胖孩子恋恋不舍地拿住一只阔鸡,好像铁夹一样紧紧地夹着决不轻易放下。被催促之后,他就深深叹一口气,并且热烈地凝视一番它的肥壮,然后才不情愿地交给了他的主人。
“这才对——提起精神来。现在请把口条,鸽子馅饼,牛肉火腿,龙虾,生菜包一样一样地给我拿过来。”华德尔先生嘴里发出这些急促的命令,拿来了上述种种食品,把一盘盘的菜放在每人的手里,和每人的膝上,一道一道没有个完结。
“哪,这样妙不妙?”那位有趣的人物在消灭食物的工作开始的时候发问。
“妙,妙极了!”在驭者座上切鸡的文克尔先生说。
“还要来一杯酒吗?”
“再好没有了。”
“你还是另外弄一瓶在那上面喝吧,好不好?”
“真多谢了。”
“乔!”
“暖,先生。”
“拿瓶葡萄酒给驭者座上的绅士。干一杯吧,先生。”
“多谢。”文克尔先生干了杯,把酒瓶放在身边。
“赏光干一杯吗,先生?”特伦德尔先生对文克尔先生说。
“奉陪”,文克尔先生豪爽地回答特伦德尔先生,于是两位绅士干起杯来了。之后,大家都干了一杯,女士们也在内。
“亲爱的爱米丽跟那位陌生绅士撒娇哪,”老处女姑母带着地道的老处女姑母式的妒忌对她的哥哥华德尔低低地说。
“啊!我不知道,”有趣的老绅士说:“一切都是很自然的,我敢说——没有什么希奇。匹克威克阁下,喝点儿吗?”深深地钻研着鸽子饼的内幕的匹克威克,欣然答应了。
“爱米丽,我的亲爱的,”老处女姑母用保护者的神情说,“不要讲得这么响,宝贝。”
“哎呀,姑母!”
“我想,姑母和那矮小的老绅士是要我们都不吭声,只让他们阔论,”伊莎白拉华德尔小姐和她的姊妹爱米丽捣鬼话说。年轻的女士们笑得很开心,但是年纪较大的那位努力地装作很和蔼的,却怎么装也叫人一眼看出。
“年轻女孩子们真有这样的精神,”华德尔小姐对特普曼先生说,带着温柔的表示怜恤的神情,好像旺盛的精神是违禁品,未经允许而有了的话,就是很大的罪过。
“啊,她们是那样的,”特普曼先生回答,回答得并不恰如对方的期望。“那很叫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