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个带着一张脏脸和一块一样脏的毛巾的仆人,从上面说过的水槽那儿走了出来答应。
“再来点烤面包。”
“好的,先生。”
“涂了黄油的,别忘了,”那位绅士狠狠地说。
“马上就送来,先生,”茶房回答。
大胡子绅士又用先前那样的态度哼了一声,在烤面包还未送来以前走到火炉前面,并且撩起上衣的燕尾夹在手臂里,望着自己的靴子沉思起来。
“不知道这马车到巴斯以后在什么地方停,”匹克威克先生温和地对文克尔先生说。
“哼——呃——说什么?”那个怪人说。
“我没有对您说话,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答,他是永远动不动就跟人家交谈的。“我不知道巴斯车到什么旅馆停下来。也许你知道吧。”
“你要到巴斯去?”那个怪人说。
“是的,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答。
“另外那几位呢?”
“同我一样,”匹克威克先生说。
“不是内座吧——如果你们坐内座去,就算我倒霉,”那个怪人说。
“我们不是全部都坐在里面,”匹克威克先生说。
“呵,不是全部,”那古怪人强调说。“我定了两个座位。如果他们要把六个人都挤进那辆只能坐四个人的该死的车厢里,我就去坐驿车,并且跟他们打官司。我是付了车钱的。那不行;我定座的时候,就告诉卖票员那是不可以的。我清楚以前有过这种事情。我清楚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但是我从来没有忍受过这样事情,将来也决不会忍受。那些最清楚我的人,最清楚这一点;该死!”说到这里,凶狠的绅士猛烈地拉铃叫来了茶房,对他说最好五秒钟之内就把烤面包送来,不然就要给他颜色看了。
“我的好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请你允许我说一句,这是很不必要的激愤的表现呀。我只买了两张内座。”
“听你这样说,我非常高兴,”那位凶恶的人说。“我收回我的话。我表示歉意,这是我的名片。让我跟你结识。”
“非常荣幸,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答。“我们就要成为旅伴了,我希望我们会觉得彼此交往是很投机的。”
“我希望如此,”凶狠的绅士说。“我想会的,我欢喜你的相貌;见了使我愉快。绅士们,给我你们的手和名字。认识我一下吧。”
当然,接着这种优礼有加的话之后是交换了友谊的礼数,于是凶狠的绅士马上就用同样的那种短促、突兀和不连贯的句子告诉大家他的名字叫做道拉,他是到巴斯去玩的,他以前是在陆军里,现在像个绅士似的做起生意来,靠利息生活,他定的另外一个座位是给他太太道拉太太坐的。
“她是一个好女人,”道拉先生说。“我因她而感到自豪。我这样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