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另一位低声说,她比她妹妹大得多,而且非常地没有风趣和矫揉造作,“已经把麦丹海德爵爷介绍给我了。我说我是还没有订婚,妈呵。”
“你是个甜蜜的宝贝,我的心肝,”伍格斯比上校夫人答,用她的扇子拍拍女儿的嘴巴子,“你是永远叫人放心的。我的亲爱的,祝福你!”说了这些,伍格斯比上校夫人极其爱护地吻了吻长女,对另外一个用警告的态度皱皱眉头,然后继续理她的牌。
可怜的匹克威克先生!他从来没有和这样精明的三位女牌手玩过。她们厉害得要命,完全把他吓坏了。假使出错一张,波洛小姐的眼睛就像制造匕首的工厂;假使停顿下来考虑哪一张牌好,史纳方纳夫人就向椅子背上一靠,带着那种又不耐烦又怜悯的眼光对伍格斯比上校夫人微微冷笑,而伍格斯比太太一见这样就耸耸肩,咳嗽一声,好像是说,她怀疑他是不是还会把牌打出来。于是,每一副打完之后,波洛小姐总是带着阴郁的脸色和责备的叹息来盘问匹克威克先生为什么不跟着出红方块,或者为什么不先出黑梅花,为什么不垫掉黑桃,为什么不一直出红桃,为什么不连出大牌,为什么不打爱斯,为什么不配合老开,等等;然而匹克威克先生对于这一切严重责问的答复,却完全不能说出任何理直气壮的理由;他这时早已经把打牌的窍门完全忘记了。而且有些人走过来旁观,弄得匹克威克先生神经十分紧张。除了这一切,桌子近旁还有使人分散注意力的滔滔不绝的谈话,那是安其洛班顿和两位马丁特小姐;这两位小姐因为孤孤单单凑不成对,所以对掌礼官大献殷勤,希望找到一两个失群的伴侣。这一切再加上不断的人来人往的喧声和扰乱,使得匹克威克先生不免把牌打措了;并且牌也跟他作对;当他们在十一点十分歇手的时候,波洛小姐气坏了,立即站起身来,涕泪滂沦地坐了轿子径自回家去了。
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会齐了,他们却异口同声地坚决声明说几乎从来没有度过比这次更愉快的夜晚;大家一同回到白牡鹿之后,匹克威克先生喝了些热东西镇静了一下感情,就上床睡觉,而且一上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