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谟在楼下吗?”
“在,大人。”
“叫他上来。”
麦士尔退出了,不久就带来了一位穿高统靴的上了年纪的绅士,他值得注意的主要之点是大鼻子、哑嗓子、黄褐色的紧身外套和一副闪霎不定的眼光。
“格伦谟,”市长说。
“大轮(人)。”他躬身答道。
“镇上现在平静吗?”
“很好,大轮,”格伦谟答。“民众的情绪已经相当低落了,孩子们的心事(心思)已经分散在板球上了。”
“在这种时候唯有强硬的手段才行,格伦谟,”市长用断然的态度说。“假使王法的权威受到忽视的话,我们就得宣读暴动惩治法令。假使政治的c权力不能够保护这些窗户的话,格伦谟,那就得用军事的力量来保护政治权力,以及窗户。我相信这是宪法上的一句至理,竞克斯先生呵?”
“当然罗,市长,”竞克斯先生说。
“很好;”市长说,在拘票上签字。“格伦谟,你在今天下午带这些人来见我。你在大白马饭店会抓到他们。你还记得米德尔塞克斯的肉团子和萨福克州的矮脚鸡的案子吗,格伦谟?”
格伦谟先生把头一晃,表示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而实际上他也是不会忘记的,因为那件事一直是天天要拿来引证的。
“何况这个案子还要更违反宪法呢!”市长说,“况且这是更大的扰乱治安,扰乱本镇一向生活平静的环境,而且更是非常严重的侵犯到国王陛下的特权。我相信决斗是国王陛下的特权,而且是最确实的特权之一,竞克斯先生,是不是呵!”
“大宪章上特别规定了的,市长,”竞克斯先生说。
“我相信,这是贵族们从不列颠王冠上硬揪下来的最灿烂夺目的珠宝之一,竞克斯先生呵!”市长说。
“正是,市长,”竞克斯先生答。
“很好,”市长说,得意洋洋地挺起身子,“那不能让它在他的这部分领土上遭到蹂躏。格伦谟,带人去执行拘捕的任务,一刻儿不要耽搁。麦士尔!”
“是,大人。”
“另外,送这位女士出去。”市长又加了一句。
威塞非尔德小姐退出了,对于市长的学识的丰富深深佩服;纳普金斯先生出去吃饭了;竞克斯先生无处可去,只好退缩到自己内心的世界里——他除了小客厅里那张白天被他女主人的家属占据着的可以做床睡的沙发之外,这是他唯一的去处;格伦谟先生呢,出去完成目前的任务来洗清早上所受到的污辱了;和他同受污辱的还有国王陛下的另外一位代表——差役。
当为了保护国王陛下的领土的和平安稳而作出决然断绝的准备正在进行的时候,完全不知情的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刚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享受到非盛的午饭,大家都很健谈和融洽;匹克威克先生正在津津有味地向众人叙述昨夜的奇遇,而众位他的追随者也听的十分人神,尤其是当中的特普曼先生。而这时候,房门忽然开了,有一张相貌粗俗的脸向里窥看。这张可怕的脸孔上的眼睛对着匹克威克先生仔细地盯了很长一会儿,然后像是很满意的样子,慢慢走进了房子,现出了一位穿着高统靴的上了年纪的身体。如果再要详细介绍的话,那眼睛就是格伦谟先生问霎不定的眼睛,身体也就是这位绅士的身体。
格伦谟先生办事的方式是公事公办的方式,但是有他的特色。他的第一个举动是在里面闩了门,第二呢,是把他的头和脸用一条棉布手绢很小心地擦一番,第三是把里面塞了这条手绢的帽子放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第四是从上衣的胸袋里掏出一根包了黄铜头子的短棍子,并庄严地把它对匹克威克先生一晃。
首先打破这种惊骇的沉默的,是史拿格拉斯先生。他对格伦谟先生紧紧盯了一刻之后,用力地说:“这是私人的房间呀,先生——私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