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继续说,因为问题似乎在他的眼前变得越来越鲜明起来,他也就越来越起劲了——“然后呢,先生,我就提出这坦白而又简单的问题,你要不要我?我想我是有理由说她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就会扭过头去的。”
“你觉得这是当然的吗?”麦格纳斯先生说:“因为,假使她不恰好在这地方这样做的话,那就难处置了。”
“我想她会这样的,”匹克威克先生说。“因此呢,先生,我就要捏紧她的手,我想——我想,麦格纳斯先生,假设我这样做了之后她不加以拒绝的话,那我就要轻轻地拉开那条手绢——根据我对于人性的少许知识我猜想她会在这时候用它来擦眼睛的——拉开手绢,恭恭敬敬地偷偷吻她一下。我想我是要吻她的,麦格纳斯先生;而在这时候,我断然地认为,假使她到底是要我的话,那她就会对我耳朵里喃喃表示一声害羞的答应的话。”
麦格纳斯先生跳了起来:对匹克威克先生的聪明的脸孔默然凝视了一会儿,然后(钟上的针指着过十分的地方了)热烈地握握他的手,拚命似的冲出去了。
匹克威克先生在房里大步来回走了几趟;钟上的小针也跟着他走动似的走到了半点钟的字上,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他碰到了特普曼先生的高兴的脸孔、文克尔先生的温和宁静的容颜和史拿格拉斯先生的智隽的相貌。
正当匹克威克热情地欢迎他们的时候,彼得麦格纳斯先生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进了房间。
“我的朋友们,这位就是我刚才说到的——麦格纳斯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
“就是在下,绅士们,”麦格纳斯先生有些得意的说,显然是处在高度的兴奋状态中:“匹克威克先生,请允许你让我和你说几句话,尊敬的先生。”麦格纳斯先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用食指勾住的匹克威克先生的钮扣洞,半拖半拽的把他拉到的一个窗户的口子里,说:
“恭喜我吧,匹克威克先生;我是一字一句都照着你的意见做的。”
“都要得吗,是不是?”匹克威克先生问。
“要得,先生——再好没有了,”麦格纳斯先生回答说:“匹克威克先生,她是我的了。”
“我真是全心全意的恭喜你了,”匹克威克先生一边回答,一边又握着他新朋友的手热情的握着。
“你的确是该去见一见她,先生,”麦格纳斯先生说道:“到这里来,我请你。绅士们,对不起,我们要先告辞一会儿。”彼得麦格纳斯先生就这样匆匆忙忙地把匹克威克先生拉了出去,他们走到的门外,来到了位于过道里的第二个门口,停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女性的声音说。他们于是就进去了。
“威塞非尔德小姐,”麦格纳斯先生说,“允许我介绍我的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请你让我介绍给威塞非尔德小姐。”
那位小姐是在房间的里面一头。匹克威克鞠了躬之后,就从背心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他刚这样做了之后,随即发出一声惊呼,脸色变得惨白倒退了几步:那位女士也发出半遏制住的尖叫,用手掩着脸,扑通坐上一张椅子;因此彼得麦格纳斯先生当场就吓得动也不动了,脸上表现出极度的恐怖和惊慌,轮流地看着他们。
这,从一切方面看来,当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事实是这样的,匹克威克一戴上眼镜,立刻认出这位未来的麦格纳斯太太,就是他昨夜冒冒失失闯进她的房间的那位女士;而眼镜一架上匹克威克先生的鼻子,这位女士也立刻认出了这张脸就是她见过的被可怕的睡帽包围着的那张。所以女士发出了尖叫,而匹克威克先生吃惊了。
“匹克威克先生!”麦格纳斯先生喊,他压着内心的恐慌不知所措了。“这是什么意思,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呀,先生?”麦格纳斯先生不停追问说,声调带着威胁,并且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