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五味酒,”匹克威克先生喃喃地说,说着就又睡着了。
“什么?”鲍尔德威大尉问。
没有回答。
“他说他叫什么名字?”大尉问。
“无畏吧,我想,先生,”威金斯畏缩地回答。
“这是他胡说——这是他的该死的胡说八道,”鲍尔德威大尉说。“他现在不过是假装睡着罢了,”大尉大大地冒火了。“他喝醉了;他是个喝醉了的平民。把他推走,威金斯,马上把他推走。”
“我把他推到哪儿去呢,先生?”威金斯问,非常畏怯的样子。
“把他推到魔鬼那里去,”鲍尔德威大尉回答。
“就是了,先生,”威金斯说。
“且慢,”大尉说。
威金斯站住了。
“把他,”大尉阴恶地笑着说,“把他推到收容无主禽兽的公家兽栏里去;让我们看看他清醒了之后还叫不叫自己‘无畏’。吓唬不了我——他吓唬不了我。把他推去。”
匹克威克就在这专横的命令之下被推走了;伟大的鲍尔德威大尉呢,气鼓鼓地继续散他的步去了。
那小小的团体回来的时候的惊讶真是描写不尽的,他们发现匹克威克先生已经不见,并且带走了手推车。这简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请诸位想一想,一个瘤子突然之间擅自站起身来走掉,已经是极其离奇了;但是居然为了作乐推走了一部沉重的手推车,那简直是奇迹。他们共同并且分头找遍了一切偏僻处所和角落,又叫又打唿哨、又笑又喊,一切却是同样的结果——找不到匹克威克先生;经过几个钟头的毫无结果的搜寻之后,他们得出一个不能叫人满意的结论,那也就是说,他们只好丢下他回家了。
同时,匹克威克先生被推进了收容无主禽兽的公家兽栏,还在小车里睡得天昏地暗,这不仅哄动了本村所有的孩童,并且还有四分之三的居民都聚集在那儿,等他醒过来看那精彩的瞬间。
例如说当他被推进去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幸灾乐祸式的喜悦,那么当他醒过来叫了几声:“山姆。”之后则是引起了这场喜悦的高潮。而他则迅速地从小车里坐了起来,惊讶万分地看着周围围观他的村民时,简直一时间无法理解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一声共同的叫喊,这当然是他已经醒了的信号;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什么事情?”这又引起了一阵叫喊,比第一次更响亮——假使有这种可能的话。
“看把戏呀!”居民大笑着喊道。
“我在什么地方呀?”匹克威克先生叫。
“在公家鲁圈里,”群众回答说。接着又引起了一片笑闹声。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干了什么啦?从哪里把我弄来的?”
“鲍尔德威——鲍尔德威大尉!”是唯一的回答。
“让我出去,”匹克威克先生叫。“我的当差的呢?我的朋友们呢?”
“你哪有什么朋友呀。啊哈!”于是来了一只萝卜,后来是一只马铃薯,后来是一只蛋:还附带其他一些表示群众开玩笑倾向的小动作。他们的举动就像是对待一只动物园里一只正在抓耳挠腮的猴子一样。
这场面真不知要延长到多久,匹克威克先生的苦头也不知还要吃多少,这是谁也说不出的,幸亏有一辆飞快驶过的马车突然停下来,从上面走下了老华德尔和山姆维勒,前者用比我们写出来——虽不说是读出来——要以快的速度从人群里挤到匹克威克先生旁边,把他抱进了马车,后者也正好结束了和本镇的差役第三回合的单身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