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西方常用一个身披黑袍、手持长柄大镰刀的骷髅代表死神。
进屋时,一个美丽而费解的生物在我们面前走过。我情不自禁地站住了,出神地瞅着。约翰抽着香烟,在耐心等待着。他是个新型农民,很懂礼貌。十分钟后,他说:“你打算整天站在那里瞅一只鸡吗?早餐快准备好了。”
“一只鸡?”我说。
“一只奥尔平顿白鸡,如果你想知道得具体些。”
“一只奥尔平顿白鸡?”我极感兴趣地重复了一遍。那只家禽仪态万方地慢慢走过去,我象被彩衣魔笛手迷住的小孩儿那样跟在后面。约翰给了我五分钟时间,然后拉着我的袖管,带我去吃早饭。
我住了一个星期,开始着慌了。我睡得香,吃得下,开始真正感到生活的欢乐。对我这种身患绝症的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溜到空中吊车站,到派因维尔去找镇上一个最好的大夫。如今我需要治疗时,完全知道该怎么办。
“大夫,我害了心脏硬变、动脉硬结、神经衰弱,神经炎、急性消化不良、以及康复病。我应该严格按照规定进食。我应该晚上洗个温水浴,早上洗个冷水浴。我应该心胸开朗,思想集中在愉快的事情上。至于药物,我打算吃磷质药丸,每日三次,最好饭后服用,还有一种用龙胆酊、棕金鸡纳皮酊、黄金鸡纳皮酊和豆蔻酊配制的补剂。每一匙补剂里要加番木鳖酊,第一天加一滴,以后每天增加一滴,直到最大容许剂量。我应该用药用滴管,这种滴管各个药房里都可以买到,花不了多少钱。再见。”
我拿起帽子,走了出去。刚关上门,我想起还有件事忘了说。我再打开门。大夫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挪动,不过他再见到我时,微微震动了一下。
“我忘了一件事,”我说,“我还应该绝对休息和锻炼。”
经过这次就诊,我感觉好多了。重新树立了病入膏肓的信念之后,我感到特别满意,几乎又可以郁郁不乐了。对一个神经衰弱患者来说,再没有比自我感觉良好更可怕的事了。
约翰细心照顾我。自从我对他的奥尔平顿白鸡表示兴趣以后,他尽可能转移我的注意,晚上特别小心地把鸡舍门锁好。清新宜人的山地空气、营养丰富的食物、以及每天的山间散步,大大减轻了我的疾病,以至我变得万分痛苦绝望。我听说附近山区有位乡村大夫。我去看他,把我的情况全告诉了他。他胡子灰白,眼睛清澈湛蓝,穿一身家制的灰斜纹布衣服。
为了节省时间,我自己进行诊断;我用右手食指触摸鼻子,叩击膝腱,让小腿踢直,敲敲胸部,吐出舌头,并且询问他派因维尔的墓地价格。
他点燃烟斗,瞅了我三分钟左右。“老弟,”他最后说,“你的情况糟透了。你熬过来的希望固然有,但是很渺茫。”
“什么希望呢。”我急切地问道。“我试过砷、金、磷、运动、番木鳖、水疗法、休息、兴奋、可待因和阿摩尼亚芳香精。医药学中还有没尝试过的吗?”
“这个山区,”大夫说,“长了一种植物——一种开花的植物,能治你的病,恐怕也只有它能治好你的病。这种植物象地球一般古老;不过近来越来越少,不容易找了。你我两人非找到它不可。我上了年纪,已经不正式开诊,但是我收下你这个病人。你每天下午来我这儿,帮我去找那种植物,找到方休。城里的大夫也许了解不少科学上的新东西,但是不太懂大自然揣在鞍袋里的草药。”
此后老大夫和我每天在蓝岭的山头山脚寻觅那种治疗百病的植物。我们一起翻山越岭;陡峭的山坡上满是秋天的落叶,脚下打滑,我们要抓住手边的小树和大树枝条,才不至于摔下山去。我们在峡谷中齐胸高的月桂灌木和蕨类植物之间艰苦跋涉;我们沿着山涧一走就是好几英里,象印第安人似地在松树林中迂回——在路边、河边和山边探索,寻找那种神奇的植物。
正如老大夫所说,如今那种植物日益稀少,不容易找到。但我们坚持不懈。我们日复一日地下至谷底,上到山头,踏遍台地,搜索那种能创造奇迹的植物。老大夫在山区待了一辈子,仿佛永远不会疲倦。我回家时往往累得要死,什么都干不了,往床上一倒,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我们这样干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