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那么一天,我们产生了勇气。
那天傍晚,我坐在欣克尔家客厅前的小走廊上,等艾琳出来,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艾琳同她爸爸进了屋,欣克尔老头开口对她说话。我以前早就注意到他是个精明人,并且有他的人生哲学。
“艾琳,”他说道,“我注意到最近以来经常有三四个年轻人来找你。他们中间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
“哎,爸爸,”她回答说,“他们几个我都很喜欢。我认为坎宁安先生、杰克斯先生和哈里斯先生都是极好的青年。他们无论对我说什么都是那么坦率,那么诚实。我认识维齐先生的时间不长,不过我认为他是个极好的青年,他无论对我说什么都是那么坦率,那么诚实。”
“是啊,我想说的正是这一点。”欣克尔老头说。“你说你一向喜欢说真话,不拿恭维和假话来诓你的人。你不妨考验一下这几个人,看谁对你最坦率。”
“我怎么考验呢,爸爸?”
“我告诉你怎么做。你稍稍能唱些歌,艾琳;你在洛根斯波特学了将近两年。时间不算长,不过当时我们的财力也只能做到那样。你的老师说你的嗓子不行,继续学下去只是浪费金钱。你不妨问问那几个人,对你的歌唱是怎么评价的,听听他们每个人的说法。对你说实话的人肯定很有勇气,是可以把终身托付给他的人。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行,爸爸。”艾琳说。“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来试试。”
艾琳和欣克尔先生从里面的门走出客厅。我乘没人看到,急忙赶到车站。杰克斯坐在电报桌旁等待八点钟到来。那晚巴德也要进城。等他骑马到达时,我便把刚才父女两人的对话复述给他们听。我对情敌是忠诚的,象艾琳那样的姑娘的所有爱慕者都应当这样。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都被一个振奋人心的想法弄得神魂颠倒。这个试验肯定会把维齐从竞争中淘汰掉。他同他那套甜言蜜语的奉承将会被一笔勾销。我们清楚地记得艾琳喜爱坦率和诚实——她多么珍视真实和直率,厌恶虚假的恭维和讨好。
我们挽着胳臂,高兴地在月台上乱蹦乱跳,扯直了嗓子唱着《马尔登是个老实人》。
那晚,除了那张承受着欣克尔小姐苗条身材的幸运的柳条摇椅之外,还有四张椅子上也坐着人。我们三个按捺着兴奋的心情,等待试验的开始。首先受试的是巴德。
“坎宁安先生,”艾琳唱完《当叶子变黄的时候》,粲然一笑说,“你确实对我的嗓子有什么评价?你可得坦率,说实话,你知道我要你永远这样对待我。”
巴德事先知道要求于他的是诚恳,现在有机会显示了,他坐在椅子上不禁扭功起来。
“说老实话,艾琳小姐,”他诚挚地说,“你的嗓子不比鼬鼠大多少——你知道,只能算吱吱叫。当然,我们都喜欢听你唱歌,因为你唱歌时毕竟还是甜美喜人的;再说,你坐在钢琴凳上同你脸朝我们坐着时一样优美。不过真说唱歌的话——我看你还算不上。”
我密切注视着艾琳,想知道巴德的坦率是不是过了火候;但是她愉快的微笑和可爱的道谢让我放了心,知道我们的路子走对了。
“你觉得怎么样呢,杰克斯先生?”她接着问。
“请你相信我,”杰克斯说,“你算不上歌剧里挂头牌的角色。美国各大城市歌剧明星的演唱我都听到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嗓子吃不开。不然的话,你早就比垮了那些歌剧大演员,把她们打发到肥皂厂去干活了——我指的是相貌;因为那些尖嗓子一般都长得象是赶集的农村姑娘。不过你唱的实在不行。你的会厌不灵活——没有章法。”
艾琳听了杰克斯的批评,快活得笑出了声,随即带着询问的神情瞅瞅我。
我承认当时我犹豫了一下。坦率不是也有过火的时候吗?我下的断语也许有点儿躲躲闪闪;不过仍旧以批评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