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洛班克斯,”我说,“你的教育在我眼里连颗煮得半生不熟的豆子都不值。别人的教育我勉强能容忍,你的教育我一向就看不顺眼。你的学问对你有什么好处?它祸害了你自己,招惹你朋友讨厌。去吧,”我说——“去你的水印和磁差。它们对我毫无影响。动摇不了我觅宝的决心。”
我用勺子指着河对岸一座驮鞍形的小山。
“过一会儿我就到那座山上去搜寻藏宝。”我接着说,“你现在赶快决定干不干。假如你为了水印和磁差就打退堂鼓,你算不上真正的冒险家。赶快决定吧。”
河边的路上升起一蓬白色的尘土。那是赫斯帕卢斯去奇科的装运邮件的马车。古德洛招呼它停住。
“我可不再上当受骗了。”他愠怒地说。“现在只有傻瓜才把那张纸当作一件事。好吧,吉姆,你一向是傻瓜。你自作自受,我管不着。”
他收拾好私人物品,爬上邮车,气呼呼地扶了扶眼镜,在尘雾中飞快地离去。
我洗好盘子,把马匹牵到一块新鲜的草地上拴好,然后涉水过河,缓缓穿过雪松丛,爬上驮鞍形的山头。
那是一个美妙的六月天。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禽鸟、蝴蝶、蜻蜓、蚱蜢,以及别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长翅膀的,带螫刺的生物。
我从山脚到山顶搜遍了那座驮鞍形的小山。找不到有关藏宝的任何迹象。没有乱石堆,树上没有指示道路的旧刻痕,朗德尔老头的文件上开具的三十万块钱连影子都没有。
下午凉爽一些的时候,我下了山。我在雪松丛中走着走着,突然闯进一个风景如画的翠绿的山谷,那里有一道小溪潺潺注入阿拉米托河。
使我吃惊的是我看到了一个野人模样的生物,披头散发,胡子蓬松,在追捕一只翅膀绚烂的硕大无比的蝴蝶。
“他也许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我暗忖着;他居然跑到离教育和学问这么远的地方真使我纳闷。
我再走前几步,看到小溪旁边有一幢墙上爬满藤枝的村舍。在林间一块小草地上,梅玛莎曼格姆正在摘野花。
她站直起来,瞅着我。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到她那象新钢琴的白象牙琴键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我一言不发,向她走去。她摘好的花枝慢慢地从手里掉到草地上。
“我知道你会来的,吉姆。”她清晰地说。“爸爸不让我写信,但是我知道你会找来的。”
以后的事情你可以猜得到——我的车辆马匹就在河对岸。
我时常纳闷,一个人受的教育太多,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教育又有什么好处。如果所有的好处都归了别人,他受的教育又能起什么作用?
我这么说,是因为梅玛莎曼格姆同我厮守在一起。橡树环抱的地方有一幢八居室的房子,有一架带自动弹奏器的钢琴,牧场上的牛相当可观,已是三千头的目标的良好开端。
我晚上骑马回家时,烟斗和拖鞋都给搁到找不到的地方了。
但是谁在乎这一点?谁在乎——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