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的眼光象两把钢钻似地钻透了他。
“老实告诉我,”她平静地说,“你那个洋葱是干什么用的?”
年轻人忍住咳嗽,坚定地面对着她。他的神情象是被惹急了。
“我打算吃掉它,”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刚才已经对你说过了。”
“你家里没有别的可吃吗?”
“什么都没有。”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这会儿什么都不在干。”
“那你为什么探出窗外;吩咐底下绿汽车里的司机?”赫蒂的声音十分尖刻。
年轻人红了脸,无神的眼睛里闪出光亮。
“因为,夫人,”他声调逐渐加快说,“司机的工资是我付的,汽车是我的——这个葱头也是我的——这个葱头,夫人。”
他把洋葱在赫蒂鼻子下晃动着。女店员纹丝不动。
“那你为什么只吃洋葱,”她轻蔑地说,“不吃别的?”
“我从没有说过不吃别的。”年轻人激烈地反驳说。“我只说我的住处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我没有开食品店。”
“那你为什么要吃生洋葱?”赫蒂步步紧逼地追问道。
“我妈妈,”年轻人说,“总是让我吃个生洋葱来治感冒。请原谅我提起身体不适;不过你也许已经注意到我感冒很厉害。我打算吃了葱头就上床躺着。我不明白我干吗要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你感冒是怎么得的?”赫蒂起疑说。
年轻人仿佛激动到了极点。他面前只有两种下台阶的方式——要么是大发雷霆,要么是向这种荒唐的局面屈服。他作了明智的抉择;空荡荡的过道里响起了他那嘶哑的笑声。
“你这人真有意思。”他说。“你小心仔细,我也不能责怪你。告诉你也不妨。我把身上搞湿,着了凉。前几天我乘轮渡过北江,有个姑娘跳水。当然,我就——”
赫蒂伸出手去,打断了他的叙说。
“把洋葱给我。”她说。
年轻人咬紧牙。
“把洋葱给我。”她重复了一遍。
他咧嘴笑了,把洋葱搁在她手里。
赫蒂露出她不常有的,忧郁的苦笑。她拽住年轻人的胳臂,另一只手指指她的房门。
“老弟,”她说,“进去吧。你从江里救起的那个小傻瓜在里面等着你呢。进去吧。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然后我再进屋。土豆在那里等着。进去吧,洋葱。”
他敲敲门进去了;赫蒂开始在水槽旁边剥洋葱皮,洗洗干净。她灰溜溜地朝窗外灰溜溜的屋顶瞅了一眼,面孔抽搐着,笑容逐渐消失了。
“提供牛肉的是我们,”她忧郁地自言自语说,“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