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摇摇头,把上衣脱下来铺在草地上。克丽丝塔充满反感地注视着他。“别来这一套!你是个好小伙,可我不是个坏女人!你要敢碰我,看我不把你揍得眼冒金星。只有一次一个家伙用暴力把我撂倒在地,可这种事不会再有了。”
“你坐下。”罗伯特说罢自己先坐到了铺在地上的上衣上。
“干吗?”克丽丝塔满怀戒心地问,甚至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吗?”
“信任往往是犯傻。”
“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从一本小说上看到的,这话没错。”
“你没有理由怀疑我。来,坐下,我让你看样东西。”
“站着不行吗?”
“不行,来吧,来吧。”
她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作为一种防御,眼光期待地望着他,甚至还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罗伯特指着万里无云的苍穹,指着似乎近得伸手可及的月亮和星星,说:
“在那儿!月亮上的男人,看见了吗?”
“在哪儿呢?”她仰着头看月亮。今天的月亮比上次他们俩相见时圆得多,月球表面的阴影也分外明显。
“那不是嘛!克丽丝塔,月亮上的男人,你仔细看,那是眼,那是鼻子,那是嘴,那是下巴,他是个老人,看,他在对你笑,真的,他在看你,你静下来可以听见他说:‘克丽丝塔,你是个漂亮的女孩,我喜欢你。’”
克丽丝塔点点头,把头靠在罗伯特的肩上,说:“我听见了,他还说:‘你可以相信罗伯特。’”
“月亮上的男人对我太了解了。”
他们默默无言地望着星空,四周万籁俱寂,好像全世界就只属于他们两人。
罗伯特轻声说:“你把脸贴到草地上,像睡觉一样。”
克丽丝塔依他的话做了。地里还有阳光的余热,这股热量通过植物流入了夜间洁净的空气。
罗伯特问道:“你感到大地的气息了吗?”
“感觉到了,真的在呼吸。”克丽丝塔感到又新奇,又入迷。“在呼吸,而且……有阳光的味道。”她展开四肢躺在草地上,把头埋在草里。“太妙了,太棒了!真是没想到。”她伸手去抓罗伯特,他握住了她的手,“嗨,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并且会告诉别人。”
“那你是谁告诉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喜欢躺在草地上,在树下、湖傍、河畔或者林边。大自然是人类真正的朋友,而人类却在系统地破坏自然,人变得没良心了。为什么俄国人把自己的国家称为俄罗斯母亲呢?就因为他知道这块土地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澳大利亚的土著民族——毛利族人三万年来一直是在地上睡觉。有人造了房子给他们住,美其名曰‘住房化’,但是毛利人拆了房子当柴烧,照旧睡在地上,因为大地是他们的祖宗,大地的气味是他们的长生不老药,是别的东西代替不了的。我们这些人都失去了这种感觉,人类越发展越野蛮,进步成了心灵的死亡。”
克丽丝塔说:“你说起话来像个牧师,但有一点我佩服你: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呢,我是个傻丫头!”
“你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学习。”
“学习?才不呢!我知道莫扎特写了多少支曲子有什么用?我在商店里卖胸罩和裤衩,一天站下来累得要死,只想找个热热闹闹的地方玩一玩。我哪会去听什么‘这张肖像真正美’一类的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