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边说边笑了笑,“他并不比你更是教士……”
“那么他是什么人?”她惊恐地说。
“嘿!他是一个只相信魔鬼的老滑头。”吕西安说。对假教士这个秘密的隐约揭露,如果被一个不像艾丝苔这样虔诚的人所领会,那就可能使吕西安一辈子倒霉。
一对情人从卧室的窗边走向餐厅。餐厅里已经备好午饭。这时他们遇上了卡洛斯埃雷拉。
“你来这里干什么?”吕西安生硬地问。
“向你们祝福。”这个大胆的家伙说,一边拦住这对情人的去路,迫使他们留在小客厅里。“听我说,我的宝贝,你们高高兴兴,尽情玩乐,这很好嘛!要不惜一切代价寻求幸福,这是我的观点。但是,你呢,”他对着艾丝苔说道,“我是把你从污泥里拉出来,清洗了你的身心,你不会有意阻碍吕西安的前程吧?……至于你,我的孩子,”他望着吕西安停了片刻,继续说,“你不会再有那么重的诗人气质,任凭又一个科拉莉来摆布了。我们写散文吧。艾丝苔的情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什么也不是。艾丝苔能当德鲁邦普雷夫人吗?不能。那么,我的小姑娘,上流社会,”他说着把自己的手按住艾丝苔的手,艾丝苔惊跳一下,好像有条蛇缠到她的身上,“上流社会应该对你们的生活一无所知,尤其是对艾丝苔小姐爱吕西安,吕西安爱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套住宅将是你的牢房,我的小姑娘。如果你想出去,或出于健康的需要,你可以在夜里不会被人看见的时候去散散步,因为你的青春美貌,以及在修道院学得的优雅风度会很快在巴黎引起注意。如果哪一天,”他用严厉的语气伴之以更加严厉的目光说,“上流社会有什么人知道了吕西安是你的情人,或者你是他的情妇,那一天便是你末日的前夕。人们为这个年轻人争取到国王的敕令,允许他拥有母系祖先的姓氏和家徽。但事情还没有完,侯爵的爵位还没有还给我们。而要当侯爵,他必须娶一个贵族人家的女儿。国王为了照顾她,将给我们这一恩赐。这桩婚姻会使吕西安进入宫廷社会。这孩子我把他培养成人,他将先当大使馆秘书,以后到德国的某个小朝廷里出任使节,在上帝或我(最好是我)的帮助下,有朝一日坐到贵族院的席位上……”
“或是被告席上……”吕西安打断这个人的话说道。
“住嘴!”卡洛斯嚷起来,一边用他的大手捂住吕西安的嘴,“怎能向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秘密!……”他在吕西安耳边说。
“艾丝苔,一个女人!……”《雏菊》的作者叫起来。
“又要来十四行诗了!”西班牙人说,“要么就是废话连篇!所有这些天使迟早会重新变成女人,所以女人总是这样,有时候既是猴子又是孩子!这两种东西想笑的时候就要了我们的命。一艾丝苔,我的小宝贝,”他对吓得战战兢兢的女寄宿生说,“我给你找的贴身女仆就是我的人,像我女儿一样。你还将有一个厨娘,是个黑白混血的女人,这会给住宅带来骄傲的色彩。有欧罗巴和亚细亚这两个人,每月用上一张一千法郎的票子,所有开销全包括在内,你就能在这里像舞台上的王后一样生活了。欧罗巴当过裁缝,经营过妇女服装,在剧院里跑过龙套;亚细亚伺候过一位富有的外国美食家。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就像两个仙女一样。”
看到吕西安在这个至少犯了渎圣罪和虚假罪的人面前显得像个幼小的孩子,艾丝苔这个因爱情而变得神圣的女子从心底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没有答话,将吕西安拉到卧室里,对他说:“他是魔鬼吗?”
“对我来说……比魔鬼还坏!”他语气激烈地说,“不过,如果你爱我,你就尽量模仿这个人的忠贞,听他的安排,否则就会丢掉性命……”
“丢掉性命?……”她说,更是吓得战战兢兢。
“丢掉性命。”吕西安重复一句。“哎,亲爱的,降临到我头上的死亡与其他任何死亡都无法相比,如果……”
艾丝苔听到这话,脸色变白,感到支持不住了。
“怎么样?”犯读圣罪的假冒圣职的家伙对他们大声说,“你们还没有摘完雏菊花的所有花瓣吗?◎”
◎西方民间习俗:边摘花瓣边轻声念叨:“他爱我,不爱,有点儿爱,很爱。”看最后一个花瓣落在哪一句话上,以测自己爱情命运。此处比喻埃雷拉嫌他们二人谈话时间过长。
艾丝苔和吕西安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怜的姑娘不敢望一眼这个神秘的人物,说道:“先生,我们将听从您的话,就像听从上帝一样。”
“那好!”他回答,“你在一段时间内将会很幸福,而且……你只需要化室内妆和晚妆,这很经济。”
一对情人向餐厅走去。但是吕西安的保护人做了个手势,拦住了这标致的一对。他们两人停住了脚步。
“我的孩子,我刚才对你谈到了伺候你的人,”他对艾丝苔说,“我应该向你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