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螃蟹一样地爬,也能爬到家!难道我不是哥萨克,怎么的,潘苦莱维奇?我听着这种话就生气,”
“好,那么——上帝保佑!”
葛利高里把朋友送到板门外,又回到厨房。
“咱们谈谈,怎么样,米哈伊尔?”
“好吧。”
他们在桌子两边,面对面坐下来,默然相对、后来还是葛利高里先开口了:“你我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头的……我从你的神色上看得出、有点儿不对头!我的到来使你很不舒服?或者是我多心啦?”
“不,你猜对啦,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
“因为多了一层心事。
“我想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们俩是势不两立的仇敌……”
“过去是。”
“是的,过去是,看来,将来也还会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是个靠不住的人”
“你这是胡说。简直是胡说。”
“不,绝不是胡说。为什么这时候叫你复员呢?你能坦白地说说吗?”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不信任你啦,是不是?”
“如果不信任我的话,就不会叫我指挥一个连啦。”
“这是开头的时候,可是现在既然不叫你留在部队里,那么问题就一清二楚了,老兄!”
“那么你信任我吗?”葛利高里直盯着米哈伊尔问。
“不信任你!不管把狼喂得多么好,它还是想往树林子里跑的。”
“今天你喝酒喝多啦,米哈伊尔。”
“快别说这些啦!我绝不比你醉得更厉害。既然部队不信任你,这儿也绝不会怎么信任你,要明白这一点!”
葛利高里沉默了一会儿。他无精打采地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腌黄瓜,嚼了嚼,又吐了出来。
“我老婆把基留什卡格罗莫夫的事儿告诉你!”吗?“米哈伊尔问。
“告诉我啦。”
“他回家来,我也很不舒服。我一听说,当天就……”
葛利高里的脸刷地一下子变得煞自,他气得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怎么,把我看成——基留什卡格罗莫夫啦?”
“你别嚷嘛。你哪点儿比他好啊!”
“好啊,你知道……”
“这还有什么可知道的。一切早就都知道啦。还有,难道将来米吉卡科尔舒诺夫回来啦,我也应该高兴吗?不,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回村子来。”
“你觉得这样对你更好吗?”
“对我,对全村的人都好,大家可以过得安稳一些。”
“你不要拿我跟他们比!”
“我已经对你说过,葛利高里,你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并不比他们好,而是更坏,更危险。”
“我怎么就更坏,更危险?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他们是些小卒,可你却搞起了整个的暴动。”
“我没有搞起整个的暴动,我不过是一个师长。”
“这还少吗?”
“什么少啊,多啊——问题不在这里……如果不是那次联欢会时红军战士想要于掉我的话,我也许根本就不会参加暴动。”
“如果你不是军官,那谁也不会动你。”
“如果不征召我去服役,我根本就不会当军官……好了,这话说起来就长啦!”
“又长,又下流的歌。”
“现在是没有人再唱它啦,不时行啦。”
他们默默地抽起烟来。科舍沃伊用手指甲弹着香烟上的烟灰说:“你那些英雄事迹我都知道,听说过啦。你杀死了我们多少战士,就为了这个缘故,我就不能心平气和地看你……我怎么也不能忘记这些事儿。”
葛利高里冷笑着说:“你的记性太好啦!你把我的哥哥打死了,这件事,我对你可丝毫也未提起过……如果什么事都记着的话,人们就得像狼一样生活。”
“哼,那有什么,是我杀的,我不否认!如果当时我抓到你,我照样也会轻松地把你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