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钻到别的排里来?”
“谁说是别的排?你睁开眼睛好好地看看……”
经过短暂的沉默(显然,双方在这当儿都好好地看了一看),问话的人用抱歉的、让步的声音说:
“呸,果然是‘库勃拉克的人’……那末麦杰里察在什么地方?”那人仿佛用抱歉的语气已经赔过不是,便又使劲地喊起来,“麦杰-里察!”
下面有人在大发雷霆地怒吼着,似乎如果他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他就非自杀或是杀人不可:
“点火!点一火呀!……”
霎时间,峡谷底部突然毫无声响地冒出一片篝火的红光,使黑暗中毛茸茸的马头和疲倦的人脸上,都映着子弹带和步枪的寒光。
斯塔欣斯基、瓦丽亚和哈尔谦柯靠边停住,也下了马。
“很好,我们要休息了,来生火吧!”哈尔谦柯故意装出兴致勃勃的口吻说,但是并没有使人高兴起来。“来吧,我们去抬点干树枝!……”
“……总是这样该停的时候不停,过后让人受罪,”他用同样不大能够使人得到安慰的口吻批评说,两手一面在湿草上乱摸。由于潮湿,由于黑暗,由于怕被蛇咬,还由于斯塔欣斯基的阴森森的沉默,他的确是在受罪/我记得,当初从苏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早就该歇下来准备过夜了,天色漆黑,可我们……”
“他何必说这些呢?”瓦丽亚想道。“苏昌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啦……天色深黑啦。……唉,现在说这些谁愿意听呢?反正一切都完了,不会再发生了。”她饿了,肚子一饿,另外一种感受--现在她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填补的,有口难言的、被压抑着的空虚之感,似乎也加强了。她差一点要哭了。
可是,吃了饭、身上暖和之后,三个人的情绪部好起来,围绕着他们的那个深蓝的、陌生而寒冷的世界,似乎也变得亲切、舒适和温暖了。
“唉,我的外套,我的外套呀。”哈尔谦柯一边打开背卷,一边用吃饱了的声音说,“入火不焚,入水不沉,再来个娘儿门就美啦!……”他夹了夹眼,笑了。
“我为什么总没有好脸给他看?”瓦丽亚想道,她觉得,这令人高兴的情火、吃下去的粥、以及哈尔谦柯的闲谈,使她渐渐恢复了平素的温柔和善良,“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怀必这么烦恼呢,都怪我这个人傻头傻脑,害得人家小伙子坐在那里发闷,……其实只要我去看他一趟,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样一想,她忽然觉得,现在周围的人们都是高高兴兴,无忧无虑,她自己本来也可以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结果却去自寻烦恼,憋着一壮子的委屈和怨气,真是犯不上,所以她立刻决定抛开头脑里的种种胡思乱想,去找密契克去,她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会使她丢脸或是不妥的地方。
“我一切都不需要,”她顿时高兴起来,想道,“只要他要我,爱我,只要呆在我身旁,……是呵,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只要他一路上总陪着我,陪我聊天,陪我睡觉,他是多么年轻,多么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