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吧,咱们走吧,”莫罗兹卡赖着不肯走,冈恰连柯严厉地对他说。“你这个狗养的,小心把你赶走……”
莫罗兹卡终于明白,这个样子很凶的大力士其实是维护他的,便不再挣扎。
“什么事,那边出了什么事?”麦杰里察排里一个蓝眼睛的德国人迎着他们跑过来,问道。
“捉到一只熊,”冈恰连柯不动声色他说。
“一只熊?……”德国人瞪着眼站了一会,突然飞奔而去,好象打算再去捕一只熊。
莫罗兹卡是第一次怀着好奇把冈洽连柯打量了一下,微笑了。
“你这个瘟鬼,身体真结实”,他说,对冈恰连柯的结实感到某种满足。
“你为啥打他?”爆破手问。
“这种坏蛋……不打哪行!……”莫罗兹卡又激动起来。“就该把这家伙……”
“算啦,算啦,”冈恰连柯用安慰的口吻打断了他,“这么说,是有缘故的罗?……算啦,算啦……”
“集一合!”巴克拉诺夫不知在什么地方嗓音洪亮地叫道,他的嗓音突然从大男人的声音变成了男孩的声音。
这时从灌木丛里探出了米什卡的毛茸茸的脑袋。它用棕绿色的、懂事的眼睛对他们望了一望,轻轻地叫起来。
“啊!……”莫罗兹卡情不自禁地叫起来。
“这马真机灵……”
“为了它,性命都可以不要!”莫罗兹卡满心欢喜,拍拍马脖颈。
“你还是把你那条性命留着吧将来会有用的……”冈恰连柯微微一笑,可是微笑被卷曲的黑胡子遮住了。“我还要去饮乌,你去逛你的吧,”说着就迈开有力的大步,朝着他的马走过去。
莫罗兹卡重又好奇地望着他的背影,思忖着自己从前对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怎么一直没有注意。
后来,在各排列队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去排在冈恰连柯旁边,一直到黄泥河子都没有和他分开。
瓦丽亚、斯塔欣斯基和哈尔谦柯编在库勃拉克的排里,几乎走在排尾,到了山岭回旋的地方,就可以看见整个队伍象一条长长的细链婉蜒着:前面是弓背骑在马上的莱奋生;他后面的巴克拉诺夫也不自觉地模仿他的姿势。
瓦丽亚一直感到密契克是在背后的什么地方,她心里被他昨天那番举动惹起的恼怒还没有平息,盖过了她经常对他怀有的满腔热烈的情意。
自从密契克出院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心心念念盼望着他们重逢的日子。她全部最隐秘的、藏在心灵深处的对谁都不能讲的--同时又是那么真实的、尘世的、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美梦,都是和那个日子联系在一块的。她想象着他在森林边缘出现时候的模样--穿着绘布衬衫、皮肤白皙、漂亮匀称、略带羞涩的神气,--她仿佛在自己脸上感到似的呼吸,摸到他的柔软的鬓发,听到他的温存多情的絮语,她极力不去想他们中间的误会,她不知为什么以为,这种事今后再也不会重演,总之,她想象中的跟密契克未来的关系并不是真正有过的,而是照她乐意看到的那样;对于那种实际可能发生的、会惹她伤心的情况,她却极力不去想它。
她同密契克那次冲突之后,本着她对人体贴关情的禀性,她懂得,他是因为过度烦恼和激动以至到了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地步,而且,他所遇到的那些令人伤心的事要比她本人身受的任何委屈都重要得多。但是,正因为这次见面和她以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密契克的意想不到的粗暴就伤害了她,使她感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