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打棒游戏的本领非常拙劣的矮个子,生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这双眼睛仿佛捉住了密契克,把他的里面翻了出来,这样看了几秒钟,好象要把他里面的一切都掂掂分量。
“我是来参加你们的部队的,”密契克开口说。他因为忘记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所以脸红起来,“以前是在沙尔狄巴那里……在受伤以前,”为了增加分量,他又加了一句。
“是从什么时候起到沙尔狄巴那里的?……”
“从六月起--唔,从六月中旬起……”
莱奋生重又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
“会打枪吗?”
“会……”密契克含糊他说。
“叶菲姆卡。……拿支步枪来……”
在叶菲姆卡去取枪的这一会工夫,密契克觉得有几十只好奇的眼睛从四面仔细研究他,他渐渐开始把他们一味的缄默当做是敌意了。
“哦,枪来了。……你打什么好呢?”莱奋生用眼睛搜寻着。
“打十字架!”有人兴冲冲地建议说。
“不,何必打十字架。……叶菲姆卡,来把棒子都竖起来,你就往那儿打……”
密契克拿起步枪,突然受到一阵恐怖的侵袭,使他的眼睛几乎要眯缝起来(他感到恐惧,并不是因为要打枪,而是因为他觉得大家都巴望他打不中)。
“左手靠近些这样比较好打,”有人建议说。
含着明显的同情说出来的这句话,对密契克大有帮助。他壮了壮胆、扣动扳机吧的打了一枪,这时他终于眯起了眼睛,--但他还是看到,竖着的棒子飞开了。
“能行……”莱奋生笑了起来。“从前养过马吧?”
“没有,”密契克老老实实他说,在这样的成功之后,即使要他把别人的过错都承担下来,他也是精愿的。
“可惜,”莱奋生说。看得出,他的确是感到惋惜。“巴克拉诺夫,把‘老废物’交给他,”他狡猾地眯缝起眼睛。“好好地照顾它,这马的性子很温和。至于怎么照顾、排长会教你的。……我们派他到哪个排呢?”
“我看,就派给库勃拉克吧他那儿缺人,”巴克拉诺夫说。“可以跟皮卡在一块。”
“也好……”莱奋生同意了。“你去吧。”……朝“老废物”望了第一眼,就使密契克忘掉了自己的成功,忘掉了因为成功而引起的沾沾自喜的稚气的希望。这是一匹病弱的母马,肮脏的白毛,背部凹陷,大肚皮,眼睛不住流泪。这是一匹农家养驯了的马,一生中耕过的地已经不少,除了这些,它还怀着孕。它的怪里怪气的外号对它很合适,就象对于受到上帝祝福、没有牙齿、说话跑风的老婆子是同样地合适一样。
“是给我的吗,啊?……”密契克声音沮丧地问。
“马的长相是不好看,”库勃拉克拍拍它的屁股,说。“蹄子太软--不知是训练得不好呢,还是因为有病……不过,骑还是可以骑的……”他把剪成平头的、头发有些花白的方脑袋转过来对着密契克,迟钝地、深信不疑他说:“可以骑……”
“你们这儿就没有别的马了吗?”密契克间,他心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无处发泄的憎恨,他恨“老废物”,也恨它可以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