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要来啊!……”她大声喊道,这时他们已经消失在密林里。她听不到回答,就颓然坐在草上哭了起来。
一路上,密契克抛开忧郁的回忆,觉得自己俨然是个真正的游击队员,他甚至卷起衣袖,希望让皮肤晒黑。他觉得,在他和护士的那番难忘的谈话之后,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这样做是十分必要的。
伊罗河子河口已经被日军和高尔察克匪徒占领。皮卡心里又急又怕,一路上老是无中生有地臆造出一些病痛。任凭密契克说得舌敝唇焦,他死也不肯从山谷里绕过村子。他们只好回山越岭,走着无人知道的山羊所走的小遭。第二天夜里。他们顺着嶙峋的峭壁向河边走下去的时候,险些摔死,密契克的回还在发软。凌晨时分他们才碰到一个朝鲜人家,两人狼吞虎咽她吃了一顿淡而无味的小米饭。这时候,密契克望着皮卡那刚狼狈不堪的可怜相,再也口忆不起在宁静的芦苇丛里垂钧的那个安详的、悠然自得的、曾经把他迷住的小老人的形象了。皮卡那刚神憎诅丧的模样似乎要着重指出,那种宁静是不能持久的、靠不住的,在那种宁静里没有休息,也没有生路。
他们后来走过一些人烟稀少的村庄,这里谁都没有听到过有关日本人的消息。他们向人打听,部队有没有经过。人们就给他们指点去上游的途径,并且向他们打听消息,请他们喝蜜制克瓦斯,姑娘们用爱慕的眼光盯着密契克。农忙时节已经开始,道路掩没在密密的、多槽的小麦丛里:早晨,空了的蛛网上槽缀露珠,空气中充满了秋天到临之前蜜蜂的凄凉的嗡嗡声。
他们在傍晚时候来到希比沙村;这个坐落在林木葱郁的山麓下的小村庄,被对面的落日照射着。在一所破旧不堪、生满菌子的小教堂旁边,有一群快活的年青人,戴着缀红布的制帽,在热热闹闹地玩着打棒游戏。一个穿长统靴、留着又长又尖的红胡子、模样活象童话里画的地精*的矮个子,刚刚打过,--他当场出丑,一根棒子也没有打中。大伙都笑他。矮
*欧洲宜话中守护地下宝物的侏儒。--译者注。个子不好意思地微笑着,但是他的笑让大伙都看得出,他丝毫不觉得窘,而是跟大伙一样,非常快活。
“看,那就是莱奋生,”皮卡说。
“在哪里?”
“呐,就是那个红胡子……”皮卡撇下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密契克,突然灵活得象小鬼一般,细步向那个矮子跑过去。
“大伙看啊,是皮卡!……”
“真的是皮卡……”
“你总算爬来了,秃鬼!……”
那些年青人停止游戏,都来围住老头,密契克站在一旁,不知是应该走过去呢,还是等人叫他。
“跟你一块来的是什么人?”莱奋生终于问道。
“是医院里的一个小伙子……一个挺一不错的小伙子!……”
“是莫罗兹卡背来的伤员,”有人认出了密契克,插嘴说。密契克听到人家在说他,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