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辛苦的小姑娘!”我说道,“这样说才恰当。下次,你应该去上床,我的爱人。这于你实在太晚了。”
“不,不要赶我去上床!”朵拉走到我身边恳求道,“千万别那样!”
“朵拉!”
我大吃一惊的是她趴在我脖子上哭了。
“不舒服,我的亲爱的?不开心?”
“不!很舒服,很开心!”朵拉说道。“可是你得说,你准我留下,看你写。”
“哈,半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多么好看呀!”我答道。“它们真的明亮?”朵拉笑着说道,“我很高兴,它们竟是明亮的。”
“小虚荣鬼!”我说道。
不过这不是虚荣心,这只是由于我的赞美而生出的无害的欢喜。在她这么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得很清楚了。
“如果你真觉得它们好看,那就说我可以总是留下来,看你写!”朵拉说道,“你真觉得它们好看?”
“非常好看!”
“那就让我总留下来,看你写作吧!”
“我怕那样就不能使它们更明亮了,朵拉。”
“能的!因为在那种时候,你这个聪明的孩子,当你心中充满默默的幻想时,你就不会忘记我了。如果我说一句很蠢、很蠢——比平常还蠢——的话,你会介意吗?”朵拉从我肩头上打量我的表情说道。
“那是什么美妙的话呢?”我问道。
“请让我拿那些笔。”朵拉说道,“在你那么勤恳工作时,我也要在那么些小时里干点什么。我能拿那些笔吗?”
一想到我说可以时她那可爱的笑脸,我的眼里就涌上泪水。从那以后,每当我坐下写作时,她就常拿着一束备用的笔坐在那老地方。由于能这样做和我的工作有关的事,她非常得意。我向她索取一支新笔时,她感到非常愉快——我常常故意这么做。于是我想出一种让我娃娃妻子开心的新方法,我托故要她抄一两页原稿。于是朵拉高兴了起来。她为这项重要工作大做准备(穿上围裙,从厨房拿来防墨水的胸布),花不少时间来抄,由于要对吉普笑(仿佛它懂得这一切一样)而无数次停了下来,非在末尾签名才算完工的固执想法,像学生交试卷那样把抄稿拿给我的样子,我夸她时她搂住我脖子的那样子——这一切在别人虽看似平常,于我却是动我肺腑的记忆呢。
然后,她就马上拿起整串的钥匙并把它们装到一个小篮子里,系在她细细的腰上,叮叮当当地在室内巡视。我很少发现这些钥匙所属的地方上过锁,它们除了成为吉普的玩艺以外,我也不能发现它们还有什么用处。可是朵拉喜欢这么做,我也很喜欢。她深信,这么玩娃娃家似地料理家务有很多成就,我们就在以这种娃娃家似的方法管理的家中很快乐地生活着。
我们就这样过日子。朵拉几乎和我一样爱我的姨奶奶,常告诉我姨奶奶她当初生怕她是一个讨厌的老家伙。“我从没见过我姨奶奶还对别人像对朵拉这样宽容。她逗吉普玩,虽说吉普总是无所反应;她天天听吉它,虽说我怕她对音乐并没什么兴趣;她从不抨击那些不中用的仆人,虽然她一定有那种强烈冲动;她步行很远,去买她发现朵拉需要的任何小玩艺,让后者惊喜;每次她从花园进来,没看到朵拉在屋里,就在楼梯口用响彻全屋的声音愉快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