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瓦感到莫名其妙,嘟呱着回答了一句什么,商人也没听清楚,他便向格罗尚街走了。每走一步在手杖触地之前他先挑选一下要踩的鹅卵石,这是他心里烦恼的表示。他走上五楼时也没有敲击楼梯栏杆,这使巴蒂尔达颇感意外。姑娘正在画画。
巴蒂尔达一看到好心的朋友愁容满面地站在门前,急忙把画板和色粉放在桌上,迎上前去,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布瓦默默地擦去脸上的两滴眼泪,然后非常沉痛地说道:
“竟然到了让恩人的女儿,克拉里莎格蕾和阿尔培杜罗什的小姐来干活挣钱的地步!”
“爸爸,我哪里是干活呀,”巴蒂尔达又象笑又象哭地回答,“我这不是干活,是在消遣。”
“我不配作您的爸爸,也不配作您为朋友……”布瓦摇摇头低声说,慈祥地看着姑娘,“我不过是穷布瓦,领不到国王的薪水,抄抄写写又赚不来足够的钱,让您受不到一个小姐应该受到的教育。”
他因绝望垂下双手,把手杖也掉在了地上。
“那么,您是要我难过死吗?”巴蒂尔达激动地说,她一看见布瓦忧伤的脸色,立刻泪流满面。
“我要您难过死,我的孩子?”布瓦怀着慈爱的感情大声叫道,“我跟你说了什么啦?我干了什么啦?”
“这才对,”巴蒂尔达说,“爸爸,我喜欢听您跟女儿说话时用‘你’字,不然,我就觉得您是在生气,我就要哭。”
“我可不愿意叫你哭!”布瓦说,“可是你还在哭呀!”
“我想干的要是您不让我干,我就哭个没完。”
这种孩子气的威胁吓得布瓦直打哆嗦,因为巴蒂尔达从小时候哭她死去的妈妈以来,还一滴泪也没有流过。
“得啦,”布瓦说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不过你答应我,一到国王发还欠薪的时候……”
“好的,好的,爸爸,”巴蒂尔达打断了布瓦的话,“咱们以后再说吧。饭全凉了,都怪您。”
姑娘拉着布瓦的手和他一起走进餐室。她说说笑笑,撒娇逗趣,一会儿功夫就把布瓦圆圆的、慈祥的脸上那股愁苦的阴影哄得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