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丽达走到基里亚诺娃身边,小声问:“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基里亚诺娃没有作声。
波琳娜扭过头来,对女兵们说:“安德烈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和玛丽娅感情一直怎么样?”热妮亚问。
波琳娜摇摇头,说:“玛丽娅应该和瓦斯科夫在一起,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见村人们朝自己投来恼怒的眼光,波琳娜不屑地一笑,走上前打开玛丽娅家院子的木栅栏门,径直走到房子门口,“当当”地敲起门来。没有人来开门。波琳娜愈敲愈急,隔着门大声喊着:“安德烈,来看你来了,开开门!”
门纹丝不动。
波琳娜放弃了努力,一屁股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冲着院子外面的村人和女兵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玛丽娅家里一片死寂。瓦斯科夫和自己的女房东隔得远远地坐着,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玛丽娅看向瓦斯科夫,见他的目光一遇到自己便有意地回避过去,玛丽娅又把目光移向里屋,茫然地瞧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突然,里屋内传来“咯噔”的声响。门开了,安德烈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玛丽娅忙上前去扶他,被再次躲开了。安德烈自己走到桌子边,稳稳地坐下来。
“咱们谈谈。”瓦斯科夫说。
“我要洗澡。”安德烈看也没看瓦斯科夫,冷冷地对玛丽娅说。
玛丽娅立刻脚不沾地忙碌起来,迅速为他在里屋安置了大木盆、热水、毛巾和刮胡子刀。当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肥皂时,安德烈按住了玛丽娅的手。他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一块仅仅只有四分之一大小的肥皂头。
安德烈重新走进里屋,关上了门。里面一会儿传来“哗啦啦”的搅水声。
瓦斯科夫的目光又落到窗外,他看见女兵低声议论着,然后以基里亚诺娃为首,里莎、热妮亚和丽达几个人跟在她后面走进了院子,向门口走来。瓦斯科夫见状,赶紧走过去打开了窗户,朝外面的人一个劲儿挥手。
“准尉。”里莎叫了一声。
瓦斯科夫站在窗户前连连摇头,示意大家不要进来。见基里亚诺娃和其他人停了下来,瓦斯科夫小心地关好窗户。他转过身,看见玛丽娅把一张小方凳放在屋子中央,又在凳子上放上皮带,然后在墙角的长凳上坐下来等待着。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内疚,有些惭愧,但并不害怕。
“你这是干吗?”瓦斯科夫问。
“没有你的事。”玛丽娅神色平淡地说。
瓦斯科夫垂下眼睑,狠命地吸了两口烟,扔掉烟蒂,径直推开了里屋的门。安德烈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漠然地瞅着准尉。
“安德烈兄弟,我们应该谈谈。”瓦斯科夫说。
安德烈没吭声。
“不谈也行,但你不能打玛丽娅。”
“这是我的家。”安德烈平静得让人意外。
鼓足了勇气想和安德烈说点什么的瓦斯科夫,又一次被挡在了对话的外面,他有些失望,低着头走出里屋。玛丽娅看着瓦斯科夫失落的样子,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小声地说:“该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你去吧。”
瓦斯科夫看了一眼憔悴的玛丽娅,把皮带从凳子上拿走,打开了屋门。
门一响,坐在外面的波琳娜立刻站起来。她紧张地盯着走出来的瓦斯科夫,问:“没事吧?”
瓦斯科夫支吾着,连头也不愿意抬,走下台阶。他走出玛丽娅家的院子,围观的人们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一位老大爷伸出干柴一样枯瘦的手,同情地在瓦斯科夫肩膀上拍了拍。
基里亚诺娃和几个女兵跟在他后面,小心地保持着一段距离。瓦斯科夫一路向仓库走去,表情凝重。依照惯例,瓦斯科夫检查了仓库的门锁,然后掏出小本子,工工整整地写好记录。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锁好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