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彼此互相打量着,大家身上的衣服都快成了一缕缕布条,脸上被烟火熏的黑漆漆的。
“你哭了。”热妮亚看着准尉,心疼地替他擦了擦眼泪,像对待自己的长辈那样。
“我知道你们不会走,不管我下什么样的命令,都不管用……”
“所以你又来找我们了。”
“快走,德国兵就在我后面。”
三个人急匆匆涉过河,钻进了小树林,气喘吁吁选择好阵地,坐了下来。
“再让我瞧瞧你们。”瓦斯科夫激动地看着热妮亚、丽达。
丽达向瓦斯科夫依偎过去,热妮亚也靠着瓦斯科夫另一边。
“哎,你们这些姑娘,你们吃了点什么没有,闭了一会儿眼睛没有?”
“你受伤了?”热妮亚惊呼道。
“擦破了点皮儿。”瓦斯科夫抬起手臂。
丽达赶紧替准尉包扎伤口,瓦斯科夫幸福地瞅着两个姑娘,似乎在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家庭亲情。
“我们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你回来,我们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能舍得把我们俩丢下……?”热妮亚说。
“我是你们的准尉呀,姐妹们,我是你们的亲兄弟,叫我菲道特吧,要不跟我妈妈一样,叫我菲佳?”
“您别动。”丽达抓住激动的瓦斯科夫,好不容易替他把伤口包扎好。
“嘉尔卡呢?”热妮亚故作轻松地问。
瓦斯科夫没有回答。其实丽达和热妮亚已经猜到了,只是在准尉说出来之前,她们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瓦斯科夫把自己的行囊从丽达身边拿过来,把干面包、剩下的脂油、白酒一一分给热妮亚和丽达,然后举起酒杯。他严肃得让人感到害怕:“我们的同志牺牲得英雄壮烈。嘉尔卡是在和敌人的对射中死去的,里莎淹死在沼泽中。因此,我们的战斗减员是三个,一半。就是这样,可我们把敌人整整地拖住了两天两夜。我们赢了。可是,援军不会来了,而德国鬼子马上就要到了,让我们先悼念一下牺牲的姐妹们,然后立刻准备战斗,照一切情况看,这是最后的战斗……”
三个人默默无语,互相碰了一下杯。树影婆娑,细细碎碎落在了他们身上,像是覆盖了一层不祥的阴霾。
在廖共托夫湖边,德军指挥官举着望远镜反复地观察西牛兴岭上的情况。他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最后的战斗了。现在我命令——”
德国兵全体立正。
“向西牛兴岭挺进。”
“是。”
“如果遇到抵抗……”指挥官沉思着,须臾,他斩钉截铁地说:“夺路而走,不惜一切代价,撕开敌人的防线,继续前进!”
清亮的溪水从山上蜿蜒而下,落差巨大的水流跌落在青石上,溅起令人眩目的水珠。
瓦斯科夫的阵地居中,热妮亚和丽达一左一右。这里的河身非常狭窄,两岸的树木紧贴水边。就是在这个地方,热妮亚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德国兵的进路。瓦斯科夫此时此刻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的准备,子弹提前入膛,手榴弹也揭开了盖子。他变得轻松起来,嘴上叨着烟卷,左右看着两个得力的助手,俏皮地学着野鸭子叫。
热妮亚和丽达却没有这份悠闲自得的心情,她们紧张地注视对岸的活动,一刻也不敢松懈。
瓦斯科夫学了会儿鸭子叫,又不放心地跑到热妮亚的阵地,小声说:“他们不下河就不要开枪。”
接着他又猫腰跑到丽达的阵地,打算也如是叮嘱一番。却被丽达开了玩笑:“我看着您跑动的样子,就像个老伙夫。”
瓦斯科夫假装虎着腰说:“老伙夫跟你说,听着我放第一枪,你就开火。”
“从来不都是这样嘛,根据操典,指挥官放了第一枪,枪声就是命令,下级开始射击。有一点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