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丧失不少了,瓦斯科夫非常焦躁不安。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此地,去追踪德寇,紧跟着他们不放,然后就让他们去寻找自己的巡逻兵吧。到那时,就倒个个儿,就该是瓦斯科夫缠着他们不放啦。缠着他们,紧盯着他们,牵着他们的鼻子走;然后……等待着。等待着我们的援军一到,等待着开始围歼。
可是……尽管忙着埋葬索妮娅,劝说嘉尔卡,——而时间不等人哪。
于是瓦斯科夫检查一下冲锋枪,把多余的枪——里莎和索妮娅的枪支隐藏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子弹平分给大家。他问丽达:“你使用过冲锋枪吗?”
“只用过咱们的。”
“瞄,把德国鬼子的拿去,我想你能掌握的。”他教给她怎么使用,然后警告一句:“别一个劲儿老射,它会仰头朝上,少放点。”
终于出发了,谢天谢地……他走在最前面,嘉尔卡和热妮亚在最中间,丽达殿后。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悄然无声。可是,显然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因此奇迹似的差点没有撞在德国鬼子身上。真像是童话里所说的奇迹一样。
幸好准尉先发现他们。他刚从一块岩石背后探出头来,就看见两名德寇直冲着他走来,其余的都跟在后面。瓦斯科夫只要晚七步——那么他们的任务算是全部完蛋,只要美美地来上两梭子就完蛋了。
但是这关键的七步是在他这方面,因此结果就完全不同了。他及时地往后一跳,对姑娘们挥一挥手,叫她散开,而且还把手榴弹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真好哇,手榴弹的导火索还在,他扔了出去,等一打响,就立刻用冲锋枪射击。
这种战斗在操典上叫做遭遇战。它的特点就是敌军不知道你的兵力:你究竟是侦察兵,还是巡逻的先头部队——他们完全不清楚。因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他们清醒过来。
当然罗,关于这一点,瓦斯科夫并没有多想,他早已铭刻在心,永世不会遗忘了。他此时此刻想的只是应该射击。他还想他的士兵们在哪里,是躲起来了呢,是卧倒在地了呢,还是在四散奔跑。
劈啪声震耳欲聋,因为德寇全部的冲锋枪都冲着他那块石头射击。碎石块往他脸上进溅,尘土迷住他的双眼,他几乎是什么也瞧不见,眼泪直往下淌。可是他没有时问去擦。
他的冲锋枪的枪栓喀喀作响,朝后反冲了一下——子弹完啦。瓦斯科夫最怕的就是这一刹那,再装上子弹要好几秒钟,而现在,几秒钟是要用生命去计算的。德寇若是听见枪哑了,马上冲锋,只要飞快地跑上几十米,把他们切断,那就一切完蛋。见鬼去吧。
可是这帮鬼子没有出来,甚至连脑袋也没伸,因为第二支冲锋枪在压着他们——这是丽达在射击。她短促地射击着,瞄准着敌人,这就使准尉赢得了一秒钟。这宝贵的一秒钟啊,至死也应当为它干杯。
事过以后,谁也说不出这次战斗究竟持续了多久。如果用正常的时间来计算——这是一次非常短促的战斗,正符合操典上所规定的遭遇战。可是如果用经受了这次战斗的人的感受来衡量——就所耗费的精力、所经历的紧张和危险——十足相当于生命的一个阶段,而对某些人来说,甚至相当于一生。
嘉尔卡吓得一枪没放,躺在地上,把脸藏在石头后面,双手捂住耳朵,她的步枪滚在一旁。可是热妮亚却立刻清醒过来,她拉过枪来,朝着像一分硬币那样闪光的亮点就打,也不管打中没打中,反正这儿又不是打靶场,没工夫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