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寂静。”
“小树没有摇晃,小鸟没有吱喳乱叫,你是森林里出来的,这些你都明白。”
“我明白。”里莎起身将干树枝重新铺好,把军大衣铺在干树枝上,一切都弄得舒舒服服,然后让开一半舒适的座位,示意瓦斯科夫坐下。
“快啦,也许再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打上一仗了。”瓦斯科夫没有瞧见里莎的示意,一边观察着山下的情况,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转过头,一屁股坐到了里莎的身边,“你帮我说话了。”
“因为,我总觉得她们有一点点,一点点看不起乡村里的人。”
瓦斯科夫思忖了一下,说:“也许吧。里莎,我们家乡有这么一首歌。”
“您唱。”
“里莎,里莎,里莎维达,为什么你不理睬我,为什么你不把催眠曲来歌唱,莫非是你不会歌唱……”瓦斯科夫尽量想装得轻松一些,但说出来的歌词仍旧是那么刻板,不招人喜欢。
“这歌儿,我们那儿也唱。”里莎却十分欢喜。
“等以后咱俩一起唱,唱咱们乡村人唱的歌,等咱们完成了战斗任务。”
“你说话可算数?”
“噢,说到做到。”瓦斯科夫突然变得真正地轻松起来,他对里莎又是挤眉又是弄眼,但马上又觉得很难为情,站起来整整军帽便走了。
“喂,等着瞧吧,准尉同志,你可是答应了。”一不留神,一贯称瓦斯科夫为“您”的里莎,叫出了“你”字,这使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里莎的话使瓦斯科夫如浴春风,走起路来也轻松自如。来到后备阵地,他看见嘉尔卡双手抱臂,浑身都在发抖,还不时地用衣袖擦着鼻涕,头和脸都缩藏在竖起的衣领里。
“您怎么愁眉苦脸的,战士同志?”瓦斯科夫从一旁转过来,轻松地问。
“冷。”
瓦斯科夫伸出一只手,往嘉尔卡的头上摸去,嘉尔卡本能地赶紧往后一躲。
“嗨,别动,老天爷,把头伸过来。”
嘉尔卡无力地伸过额头,瓦斯科夫用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测试她的体温:“你发烧了,战士同志,怎么搞的,泥妖可把你整苦了。”
“您说什么,泥妖?”
“泥妖!”瓦斯科夫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行囊拉过来,在里面翻腾着,“就是在泥里待得时间长了,靴子也没了,脚着凉了。”
嘉尔卡呆呆地看着瓦斯科夫,看见他掏出小酒壶问她:“喝纯的,还是对点儿水?”
“这是什么?”
“药水。”
“是酒吧?”
“酒精。”
嘉尔卡一听是酒精,吓得身子直往后躲。
“躲什么?喝了它,病就好了。”
“我,我,不。”
“我命令你喝!”瓦斯科夫拿出一个饭盒盖,倒了点酒精,对了点水,端到嘉尔卡面前。
“我不能喝,会喝死的。”
“胡说,这是治病的,天底下没有什么病,它不能治的。”
“我妈妈会骂死我的。”
“好了好了,这里没有什么妈妈,只有战争,只有德寇,还有我——瓦斯科夫准尉,只有熬过这场战争的人,才有妈妈,我说清楚了没有?”
嘉尔卡噙着眼泪,接过饭盒盖,感激地看着瓦斯科夫。瓦斯科夫用手比划着,劝她一口喝干。她闭上眼睛,含着泪水将酒灌了下去,接着,她被呛得使劲咳嗽起来。瓦斯科夫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她用双手抹去眼泪,“扑哧”一声乐了:“我的头,头晕。”
“好极了,你就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明天天一亮,就什么都好了。”瓦斯科夫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嘉尔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