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
“射击?”
就在火车拉起长长的汽笛即将开动的时刻,热妮亚冲上了站台。上校一只脚踏上踏板,最后向村落的方向望去,突然热妮亚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她苍白着脸在站台上拼命向他招手,船形帽不知道在奔跑中落在了哪儿,让一头金发无拘无束地随风飘荡。
这时基里亚诺娃和里莎也追了上来。“嘉尔卡,拦住热妮亚。”基里亚诺娃朝距离热妮亚最近的嘉尔卡发出了命令。
嘉尔卡挡在热妮亚前面,举起了枪。热妮亚转过身,怒视着基里亚诺娃。气喘吁吁的基里亚诺娃快步走过来,威胁道:“热妮亚同志,我再说一遍,如果你敢跨过这条线,我就要关你的禁闭,直至送上军事法庭!”
火车再次拉响了长长的汽笛声。
热妮亚转过身,逼视着拦阻在面前的嘉尔卡。她的目光仿佛太阳坠入蔚蓝的海水中燃烧,散发出灼人的决绝。嘉尔卡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着,让开了路。热妮亚旋风般地向火车冲去。上校正迎着热妮亚走了过来,深情地张开了双臂。热妮亚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上校,激动得难以自制,低声地说:“亲爱的,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上校凝视着她,轻轻地点头。
“亲爱的,亲爱的……”热妮亚喃喃地念着,突然,她惊天动地地喊了起来:“亲爱的!”
车厢里的男兵和站台上的女兵顷刻间全部欢呼起来。瓦斯科夫目睹这对情人生死离别的疯狂,竟忍不住热泪涟涟。他急忙偷偷地擦去眼角的泪水,重新摆出一副淡漠的架势。瓦斯科夫的动作没有逃过基里亚诺娃的目光,她感到突如其来的一种孤独,垂下了目光。
上校的随行人员庄重地抖开弹孔累累的第四师军旗,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热妮亚流着泪单腿跪地,虔诚地用双手捧起军旗的一角,深情地吻着。
火车为她拉响了汽笛。
士兵们向她举手敬礼,整个车站霎时寂静无声。上校举起了拳头,郑重地宣誓:“为了近卫军第四师的光荣,我们宣誓!”
“我们宣誓!”士兵们举起了拳头。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上校宣誓。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兵复述着誓言。
“誓把德国侵略者赶出边境,让胜利的旗帜,在苏联上空永远飘扬!”
“永远飘扬!”
最后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目送着火车徐徐地驶离171会让站,热妮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正被滚滚车轮碾压着,痛楚难当。突然,她唱起了《小路》: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随我的爱人上战场。
……
随着热妮亚的歌声,女兵们向远去的军列行礼。基里亚诺娃、瓦斯科夫也举手手臂。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实在叫我心中挂牵,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立刻飞到爱人的身边
……
索妮娅趴在自己的上铺,翻开了《普希金文集》,《射击》的篇名落入眼帘。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名字。索妮娅感到心里似乎丢失了什么,神色一下子黯淡起来。这时丽达悄悄起身,贴在索妮娅耳边小声问:“今天夜里是你值勤?”
“嗯,第二班。”索妮娅小声问:“你又去?”
见丽达点头,索妮娅急忙从自己行囊里掏出一小包饼干,递给了她。
“谢谢。”
基里亚诺娃一直沉闷地坐在小桌旁,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当疲倦不堪的热妮亚进来时,她脸上的肌肉不为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全屋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热妮亚的身上。
“中士,我是进禁闭室呢,还是上军事法庭?”热妮亚站在基里亚诺娃面前,冷冷地问道。
基里亚诺娃有点尴尬。她和姑娘们的关系刚刚缓和,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她想把事情缓和下来,但又放不下副排长的架子:“热妮亚,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也许……”
“你说的话,算数;我说的话,也算数。”热妮亚没有给基里亚诺娃留什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