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激动地说了一遍这是一种人性的弱点(诚然,在如此情绪中我运用这种说法不妥,不过这一说法本身并没有错,后来我找到了理由),然后便离开了毕蒂,顺着小径漫步而去。毕蒂回了家,我才走出了花园的门,垂头丧气地踱着步,直到吃晚饭时才回家。从情感上说,我很悲伤,而且感到奇怪,我有了远大前程的第二天竟然也和第一天一样,感到那么孤寂,那么不满。
次日清早,我又乐观起来,从情感上原谅了毕蒂,过去的事再也不提。我穿上最好的衣服,一早便向镇上走去,指望到达镇上时铺子也刚开门营业。我来到特拉布先生的裁缝铺时,他正在店铺后面的客厅里用早餐。在他看来,这会儿出来接待我不值得,便招呼我到里面去见他。
“嗨!”特拉布先生以老熟人的口吻对我说道,“你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特拉布先生把他热气腾腾的面包切成了三层松软如羽毛的面包片,正在往夹层里涂黄油,涂得满满的。他是一个财星高照的老鳏夫,从他打开的窗户望出去是一座果树茂盛的小花园,火炉旁边的墙壁中装了一只气派非凡的铁保险柜,我相信他的财富一定用一只只袋子装着,藏在这保险柜中。
“特拉布先生,”我说道,“提起这件事我真不太想讲,因为直说会让人以为我夸口,不过我又不能不告诉你,我已经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产。”
一听我的话,特拉布先生立刻判若两人。他忘记了在柔软的面包层中涂黄油,连忙站起来,把手指在台布上擦了擦,大声喊道:“我的老天啊!”
“我就要到伦敦去见我的监护人。”我说着,漫不经心地从口袋中掏出几枚金币,看着‘之们。“我打算订做一套时装穿了去,我希望,”我深怕他没有拿到钱会借口不做,便又补了一句,“付给你现金。”
“我亲爱的先生,”特拉布先生说着,对我恭敬地弯下腰来,并且毫不客气地张开臂膀碰了一下我的两只胳膊肘。“不用提钱,我不是不顾情谊的人。我可以向你道贺吗?可否请赏光到店里去再细谈?”
特拉布先生有个小伙计,是我们这乡下胆子最大的家伙。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店铺里扫地,一见我便把灰都扫到我身上,以此来取悦自己。我和特拉布先生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扫地。他用扫帚东打西打,打遍四处,敲遍所有碍他扫地的东西。我想,他是为了表明自己是一个打铁的能工巧匠,即使古往今来的一切打铁能手也不在他的话下。
“轻点,”特拉布先生紧绷着脸望着他的小伙计说道,“小心我敲掉你的头。”然后又对我说:“先生,请坐吧。”他取下一匹布料,抖开,使它像潮水一样地铺开在工作台上,并用双手托起它来向我展示了一下光泽。“看,这是人人喜欢的货色,先生,我向你推荐这种料子做衣服,因为这是真正的上等衣料。当然,你可以比较一下别的料子。去把四号布料拿来!”(他这是在对他的小伙计说话,还丢给他一个狠狠的眼色,因为怕这个小恶棍拿来料子时会有意在我身上撞一下,或者做出别的什么放肆举动,所以预先警告他要小心点。)
特拉布先生一刻不停地瞪着这小伙计,直到他把四号料子拿了来,放在工作台上,并且站在了远远的安全地方为止。接着,他又命令小伙计去取五号料子和八号料子。特拉布先生对他说道:“你这个小流氓痞子,我看你再在这儿搞鬼花样,我要叫你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