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睁开眼睛;因为很多瞎子都是闭上眼睛睡觉的。她那张无知的温柔的脸,跟平常一样,放射着光芒。
“她在微笑,”于苏斯喃喃地说,“我在大笑。很好。”
蒂喊道:
“费毕!维纳斯!大概该上演了吧。我觉得睡了好半天。替我穿衣服吧。”
费毕和维纳斯没有动。
这当儿,蒂难以形容的瞎子的目光遇到了于苏斯的视线。他心里一惊。
“喂!”他大声说,“你们干什么?维纳斯,费毕,你们没有听见你们的小东家在叫你们吗?难道你们是聋子?赶快!马上就要上演了。”
两个女的纳闷地望着于苏斯。
于苏斯吆喝起来了:
“你们看不见观众已经进来了吗?费毕,替蒂穿衣裳。维纳斯,擂鼓。”
费毕总是听从主人的吩咐,维纳斯总是听人使唤。她们两个人就是服从的化身。对她们来说,她们的主人于苏斯一直是一个谜。永远让人猜不透底细,一直是一个使人服从的理由。她们虽然认为他在发疯,可是照样执行他的命令。费毕把衣服拿下来,维纳斯也把鼓拿出来了。
费毕开始替蒂穿衣服。于苏斯放下妇女休息室的门帘,从幕布的后面继续说:
“你瞧,格温普兰!院子里的观众已经不止五成了。戏院门口挤得很厉害。多少人啊!费毕和维纳斯简直跟没有看见似的,你说说看,她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石女多么傻!埃及人有多蠢呀!不要掀门帘。应该知道羞耻,蒂正在穿衣裳。”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传来一个叫声:
“蒂长得多么美!”
这是格温普兰的声音。费毕和维纳斯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确实是格温普兰的声音,不过是从于苏斯嘴里发出来的。
于苏斯从门缝里做了一个手势,不许她们大惊小怪。
他又用格温普兰的声音说:
“我的天仙!”
接着他又用自己的声音说:
“蒂是天仙!你发疯了,格温普兰。能飞的哺乳动物只有蝙蝠。”
他又说:
“喂!格温普兰,去放开奥莫吧。别说糊涂话了。”
于是他迈着格温普兰的轻快的步子,很快地走下“绿箱子”后面的梯子。让蒂听见这个模仿的声音。
他在院子里遇见了古维根。古维根因为出了这件意外,于是无事可做,而又好奇心盛了。
“伸出你的两只手,”于苏斯压低嗓子对他说。
他把一把铜板倒在他手上。
古维根被对方的慷慨感动了。
于苏斯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
“伙计,你尽管蹲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敲敲打打,吵吵闹闹,吹口哨,咕咕叫,哈哈笑,喝彩,手舞足蹈,放声狂笑,砸碎什么东西好了。”
尼克莱斯老板因为看见许多来看笑面人的人往回走,涌到市集上别的木板屋那儿去,又委屈,又气愤,于是关好酒店门;他甚至连酒也不卖了,省得听到顾客们讨厌的询问;因为晚上不演戏而无事可做,他拿着一只蜡烛台从阳台上望望院子。于苏斯用两只手掌圈在嘴上,小心翼翼地对他大声说:
“先生,请您跟您的伙计一样,拼命地叫、闹、嚷嚷吧。”
他走上“绿箱子”,对狼说:
“你尽力多说几句吧。’,他提高了嗓子:
“人太多了。我怕演出时把戏台挤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