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苦行修士的游行队伍似的,黑夜里的这支两人一排的队伍,络绎不断地穿过监狱门,他们庄严地,几乎可以说是悄悄地走着,留心不弄出一点声音,实在阴森吓人。仿佛是一条悄悄出窟的蛇。
火把映出他们的侧影和动态。可怕而又凄凉。
于苏斯认出这是上午带走格温普兰的那些警察。
毫无疑问。还是那几个家伙。他们出来了。
很明显,格温普兰也要跟着出来了。
他们把他带到这儿来,现在又要把他带出来了。
这是很显然的。
于苏斯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他们要释放格温普兰了吗?
两行警察慢慢地,慢慢地从低矮的拱门底下往外走,仿佛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流。断断续续的钟声似乎在替他们的步伐打拍子。这一队人出了监狱,向右拐弯,冲着于苏斯掉过背去,向他的侦察岗对面的街上走去。
小门里又出现了一个火把的亮光。
这说明这支队伍快要走完了。
于苏斯马上就要看到格温普兰了。
他们押着的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口棺材。
四个人扛着一口覆了黑布的棺材。
后面跟着一个扛着一把铁锨的人。
第三个火把亮起来了,拿着这个火把的人正在念一本书,大概是一个牧师。他是最后一个人。
棺材跟着警察的队伍向右转。
这时候,前面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于苏斯听见开锁的声音。
监狱对过靠街的矮墙上的另外一道门,被从门洞里经过的火把照亮了。
这是墓地的大门,能够看见上面有一个骷髅。
铁棒官走进门洞,警察跟着他,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火把也随着第一个火把进去了。外面的队伍越来越少,仿佛爬虫爬进窝里似的。所有的警察都隐入门内的黑暗里,紧接着,棺材、扛铁锨的人、拿着火把和书的牧师也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除了矮墙上面的微光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起先听见有人在里面悄悄说话的声音,不久就传来了噗通噗通的声音。
毫无疑问,那是牧师诵经和掘墓人埋棺材的声音。
诵经的声音停了,噗通噗通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突然间,火把又亮起来了,铁棒官高高地举着铁棒又从墓地门里出来了,牧师带着他的书,掘墓人带着他的铁锨,跟所有的人一起重新出现,棺材没有了,他们朝相反的方向,同样静悄悄地从原路回来,墓地门关上了,监狱门打开了,坟墓似的拱门浮现在火光里,微微能够瞧见朦胧的走廊和监狱里深不见底的黑暗,接着,所有这一切又重新隐入黑暗里看不见了。
丧钟不敲了。寂静——凄凉的黑暗之锁——笼罩着一切。
消逝了的幻象。如此而已。
幽灵打这儿经过了一趟,接着就烟消雾散了。
几种合乎逻辑的巧合凑在一起,结果产生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想。格温普兰的被捕,这种秘密逮捕,警察送回来的衣服,引于苏斯到这儿来的丧钟,再加上这口抬到墓地的棺材,就凑成了,说得更清楚一点,必然会凑成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他死了!”于苏斯大声说。
他跌坐在一块石头上。
“死了!他们把他杀害了!格温普兰!我的孩子!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