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值更守夜的人说,前不久看见你的朋友早晨五点钟从你房间里走出来。幸亏你的朋友及早听到了这个话,赶快跑到那个人家里去,想方设法制止他说出去。然而,不让人家说,这不是反倒让人家去暗中传播吗?你母亲对此的怀疑也一天比一天增加;她已经对你讲过许多次了,她也对我讲过,而且讲的时候口气是相当硬的。要不是她怕你父亲发脾气的话,她肯定会告诉你父亲的。不过,她也不敢讲,因为这样一件与你有关的事,如果由她去讲,你父亲会说主要的错误在她身上。
我用不着再三再四反复讲这件事情了。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要想一想该怎么办。最好是在别人还没有议论你的朋友以前,先把他打发走;然而,他人虽然不在了,那也会引起人们愈来愈大的怀疑的,这一点,你也要预先有所防备,因为,人们会问:他在这里干了些什么呢?如果再拖一个半月,或者一个月,那就太晚了。你想一想:如果你的父亲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这样一个十分看重家庭名声的老军人一定会生气的,再加上那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一来劲,那后果就很严重了。不过,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应当用这种或那种办法,从解决你的朋友和爱德华绅士的争吵做起,因为你在这件事情没有了结之前,就叫你的朋友远远离开此地的话,他必然会生气,举出正当的理由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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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五十七 朱莉来信
我的朋友,我已经详细得知你和爱德华绅士之间发生的争执。正是由于确切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以我才想和你研究一下你应当怎样按照你自己所讲的理论来对待此事;我深信,你讲的那些理论,不会光口头上说说,而不加以实行。
我不想问你是不是精通剑术,也不想知道你自己是否觉得有把握和一个在欧洲以善使刀剑出名的人比试,须知此人在他一生中已经和人拼斗过五六次,结果不是把对方刺死,就是把对方刺伤,或者把对方打得缴械认输。从你目前的情况看,我知道,你没有考虑你的武艺高不高,而纯粹是凭勇气行事;你认为,要报复一个侮辱你的勇士,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把你杀死。现在,让我们探讨一个人们持之有据的理论。你也许会说:你的荣誉和我的荣誉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在这封信中,就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从此事与你的关系开始谈起。你能否告诉我:在只是涉及我的那些话中,你觉得哪句话使你本人受到了侮辱?虽说你在这件事情上是为我打抱不平,但我们刚才已经说了,而且你也无法否认:这次争吵与你个人的荣誉毫不相干,除非你把别人怀疑我爱你一事看作是冒犯了你,否则你就不能否认别人的话与你没有关系。你受到了侮辱,这我承认,但是是你自己首先粗暴地谩骂了别人,别人才恶言相加的嘛。我家里的人有好几个是军人,我曾多次听他们谈论过这类可怕的问题,所以我知道,用侮辱性的话回答别人的侮辱,是不解决问题的,而真正受到侮辱的,还是第一个挨骂的人;打架斗殴的事也一样,谁首先打人谁有罪,因自卫而杀死人或刺伤人,是不能被看作是犯了杀人罪的。
现在来谈谈此事与我的关系。是的,爱德华绅士的话伤害了我,尽管他原本是想公正地评论我;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出言不逊地激烈为我辩护,将产生什么结果?结果是,你愈用重话说他,反倒愈证明他的话有道理;你用错误的办法维护我的荣誉,反而牺牲了我的荣誉。你为了自己赢得别人的称赞,说你勇武好斗,结果却败坏了你的情人的名声。请你告诉我:你用那样的方式为我辩护,与实事求是地为我主持公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你以为你气势汹汹地为我说话,就可表明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吗?你以为让人家看见你敢打敢斗,就可证明你不是我的情人吗?你要知道,爱德华绅士的话虽使我受到了损害,但远远没有你那样做使我受到的损害大。正是你那样大吵大闹,才把他的话广为散布的,而且证明他说得对。他在格斗中可以躲过你的剑,但我的名声和我的生活却怎么也躲不过你给它们带来的致命打击。
上面讲的这些道理,是太明白不过了,所以你没有办法辩驳;但我预料得到,你将说我讲的这些道理与习惯的做法格格不入;你也许会说:有某些令人恼火的事情,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要落到我们的头上,而且,不管这种事情的性质如何,只采取澄清谣言的办法是不够的,当它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要动武,否则就会失去面子。好,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你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