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虫子都八架子上各自的位置上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它们的眼睛前前后后地转动着,但几乎听不到呼呼的声音。
虫子在离琼丝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把马达放到地面上突出水面的一小块金属长片上面。然后它蹦蹦跳跳地往回跳了几步,犹豫迟疑着。
“什么鬼东西?”拜雷问。
“神圣的破烂儿。”琼丝小声呢哺。她把手放到脸上,有些发晕。她使劲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这马达就在她的面前,像一个闪着亮光的水果,两根电线悬在旁边。虫子站在不远处,以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她。
她理解错了这整桩事情吗?这件事情不合情理吗?抑或只是虫子想给她一点贿赂?
“这是给予。”她说。
“呢。”拜雷说。
“它在做出牺牲,希望我们能接受它,离开这虫穴。”
这含义是非比寻常的。虫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影响与交流是可以理解的。但虫子与人类之间的交流—一坦白直率的交易却是由虫子开始——这事闻所未闻。
“哈!”拜雷说:“这还不够。我们要用子弹打它们,你能告诉它们吗?”
“天哪,拜雷,你错过了最关键的地方。它们正在试着和我们谈话。”她看进这虫子的多棱复眼中去,这竟像是一部电机电话,她从中得到了回答。她看见了害怕,对子孙的爱和一股强有力的团体意识,为了能与入侵者和平谈判,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她感到一种强有力的冲动要去拿起这马达然后离开这里。心F感激,毫不犹豫地接受虫子的付予。这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办法说:“我听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并不是那么的不同,你和我,我们可以彼此了解和信任。”
这时虫子爆炸了。甲壳碎成厚密的大片射入空中,四条腿完全断开。眼睛也分散开了。一声灼热的口号声在水管中蔓延开,手枪的哀叫声在管道中清晰可辨。琼丝惊恐得张大了眼睛。
她飞跑向拜雷,但他却双腿跪在地上,手护着头,拜雷没用过手枪——如果他用的话,她不能同他一起工作。突然两束明亮的光点在他们身后亮起,晃得她什么也看不清。
“过来,琼丝。”毛克维奇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要把这地方扫平。”
“不,不要,你不能!”琼丝举起胳膊,但探照灯毫无顾忌地亮着。她不知道该看哪里。“求你了,这非常特殊!3一17号,完全的科学优先权!”
“放屁!”陈说:“那把戏玩一次够了。”
有人从身边穿过,但她看不见是谁。她在空中挥手抓住这人影。“停下!请不要这样做!”
“妈的,放开我!”是拜雷:“我什么也不干了!”
“让他们停止!”琼丝尖叫着。
一声爆裂的巨响在管道中再次响起。她可以听到吱吱声和碎裂声如同鹰架被翻倒了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
大红点在她的视野中跳动着,随处可见。
“大蛰手榴弹,快卧倒!”毛克维奇大声喊。“砰砰砰”地拉响了手榴弹,琼丝朝墙一边倒去,以避免水溅在身上。手榴弹爆炸了,像高压水闸被突然冲开,溅射到鹰架的残片上、虫子四散的肢体上、棚架上和管道水面上。
“你看它们哪!”陈喊道。另一串手枪子弹发射到空中。
“跑呀!妈的!”
“对不起,琼丝。”拜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能让他们抢了功!”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站起来,加入了那热火朝天的灭族者的行列。
她不能呼吸。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周围的每一样事物都严重地失去了平衡。她用拳头击太阳穴,又击墙,企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六岁那年,看见叔父为了吃肉和皮毛屠宰一笼子的兔子,吓坏了。她十四岁那年,当她家的车慢慢驶过一事故现场的时候,交通灯反射出血红色,警察朝他们挥了挥手,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十九岁那年,她站在小巷的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两个酒鬼把另一个人踢得不醒人事,语无伦次的尖叫谩骂声不绝于耳。
她二十六岁那年,被卷在一段水管沟里,被枪烟呛着,深深地感觉到被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