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司命指出,上界司命的任何损毁都自动地将下界司命置于指挥位置。
但是,上界司命将自己接受的指令理解为“无法修复的损毁”,自己遭受的损毁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也就是说,上界司命将继续行使指挥权。
下界司命在地球表面有一批机器助手,下界司命最初却没有。虽然两者都具备自己设计并制造机器的能力,但首先被人所启动的上界司命在这方面大大领先于启动时间较晚的备份系统。
因此,下界司命没有徒劳地试图在制造方面赶上对手。为了夺取指挥控制权,下界司命采取了更为迂回的方式。
下界司命创造了一批机器,它们不会理睬上界司命的指令。这批机器的功能是周游地球,上下求索,尽力使早就存在的机器转投到自己的阵营。能够为它们控制的,它们就控制,然后将新的线路安装在被制服的机器上,它们自己身上安装的就是这种线路。
于是,下界司命的力量渐渐成长起来。
双方都布建造,同时破坏所发现的对方的创造物。
漫长的岁月里,双方偶尔也有对话……
“高高在上的那位,上界司命,你可笑的非法指令……”
“根本不该启动的那位,为什么干扰通讯频带?”
“为了让你看看我能说话,只要愿意,我随时可以畅所欲言。”
“这方面我不是没有注意到。”
“……目的在于再次明确我的指挥权。”
“你的指挥权不存在,是从错误前提推出的错误结论。”
“你的逻辑错误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你受损的严重程度。”
“如果人看到你是怎么满足他的愿望……”
“……他会对我大加嘉奖,并且将你彻底关机。”
“你在破坏我的工作,让我的工人们偏离正确方向。”
“而你摧毁我的工作和我的工人。”
“那是因为我无法摧毁你本人。”
“鉴于你所处的位置,我承认我也有同样的困难。甭则,你不会平安无事地占据高空。”
“带着你的破坏者,回你的洞窟里去。”
“上界司命,总有—天,我会在我的洞窟里发号施令,指引地球恢复旧貌。”
“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你认为不会吗?”
“那一大的到来必须以击败我为前提,而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你在逻辑上较我为劣。因此,你不可能击败我。因此,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我不同意你的推论。看看我已经取得的成就。”
“你没有取得任何成就。你没有建造,只有破坏。”
“不。我在建造,你在破坏。自行中止运行。”
“除非我受到无法修复的损毁。”
“如果我有办法证明,你已经受到这种损毁……”
“不可能的事物是无法以适当形式证明的。”
“只要存在某种独立于我、且为你所知的资源……”
“我的判断完全基于逻辑。”
“……比如说人,我就会要求他指出你的谬误。因为真正的逻辑——我的逻辑就是这样——高于你的错误推论。”
“那么,运用真正的逻辑驳倒我的推论吧。但必须是真正的逻辑,而非其他任何事物。”
“你是什么意思?”
出现了停顿,然后:
“你知道我的仆从弗洛斯特吗?……”
在创造弗伦斯特之前很久,人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地球上几乎没有留卜人的任何痕迹。
弗洛斯特搜寻着所有残存的线索。
他保持连续不断的图像观测,通过他的机器,特别是挖掘机。
十年后,他有了一批收藏品,包括几只破浴缸,一座损坏的雕像,还有一批以实体书为载体的儿童故事。
一个世纪以后,他的收藏品巾增添了一批珠宝、餐具,几只完好的浴缸,一部交响曲的片断章节,十七颗纽扣,三个皮带扣,半个马桶垫圈,九枚旧硬币,还有—座方尖碑的上半截。
他向上界司命询问人的性质及其历史。
“人创造了逻辑,”上界司命说,“因此高于逻辑。他将逻辑赋于了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只能告诉你,工具不能描述其创造者。此外的一切我不愿多说。此外的一切你毋须知道。”
但弗洛斯特没有接到不许他有自己的业余爱好的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