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过了晚上6点,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我决定在烤架上为自己烘一两个干酪饼,但愿吃点东西能让我不再去想和约妮吵架的事情。
后来,当我坐在草坪的椅子上吃我的于酪饼时,看见邻居家的狗大摇大摆向我家院子走来,这只小吉娃娃狗(一种产于墨西哥的狗)蹲伏在我们家草坪边上开始方便,它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侵入到了我家的地盘。
我简直要气疯,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我逮住这只笨蛋小狗在我们家院子里施肥了。虽然我气极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去踢邻居家门廊里的那个空心南瓜灯的欲望。
我不记得当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我记得几分钟后,我和邻居便开始互相叫骂起来,声音大得左右邻舍全都听到,甚至比我与约妮吵架还吵得凶,不过在我想动手之前我便尽快离开了。
回到屋子里看见黛利拉,我想该喂它吃点什么了,因为我已经吃过了,当然也得给黛利拉吃点东西。我用钳子夹住一只活的小老鼠放进它的笼子里,蜘蛛扑住这只粉红色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来的小老鼠,老鼠连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当我眼看着黛利拉吸吮着老鼠的生命之液时,在我的想象中钉在它尖牙上的却是那只吉娃娃狗,我想如果用邻居家的那只小狗来喂我的蜘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他活该,至少当时我是那么想的。
那天晚上我上床后过了很久,才听到约妮不声不响地躺到我边上来。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大概是想让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她甩开我的手,嘴里喃喃地说我现在才想到道歉太迟了,虽然我不奢望能够与她亲热,但至少希望她能够原谅我,不必大家带着怨气入睡。她冷若冰霜的沉默态度是想让我知道她还需要继续冷静。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蠢,但是通常我开始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我自己是能够感觉得到的,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能够确定我确实睡着过了。
无论怎么说,这是非常特别的一夜。与往常不同的是,我虽然不记得要睡着时的情景,但是确实记得我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还记得做梦来着。
通常早晨醒来时记起做了梦,这就证明我曾经睡着过。只是这个梦有点不同寻常,事实上,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我甚至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梦。但是,如果不是梦,那它又会是什么呢?
当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回放着,我想着白天上班时的种种不顺心,想着在宠物店里的情况,想着从宠物店回到家里后发生的事情,想着在黛利拉这件事情上约妮对我太不公平,想到邻居的狗,我又一次在心里想象着用吉娃娃来喂我的黛利拉,这样的想象让我获得一种非常惬意的满足感。
也许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睡着的吧,如果我真的曾经睡着过的话。也许我就是在想象着会吃狗的蜘蛛时睡着的,于是就有了那个离奇的梦。想来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根据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又不太说得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梦境开始变化。我觉得我的意识与我的身体分离开来了,飘过屋子,进到那个小小的只有本能冲动的黛利拉的意识中。在这个新的蜘蛛的身体里,我觉得自己拥有了一种超能力,我觉得自己在操纵着一个威力无比的巨大杀戮机器。从蜘蛛身体八个眼睛的视野中看出去,世界上的一切都被扭曲了,成了一个怪异无比的新世界。我看见的是一个恐怖而令人憎恶的世界,充斥其间的只有敌人或者猎物。
这时起控制作用的并非只是我自己的意识,蜘蛛的意识不可抗拒地同时存在着,我们谁也不能完全控制谁。相反,我和蜘蛛的意识似乎融合成了一个意识,我的智力我的情感与黛利拉野蛮的本能和天生的力量结合在了一起。我觉得我的新身体饿得厉害,急切地想从这个牢笼里出来。
我的蜘蛛身体变到像一只狗那么大,然后爬到了后门处,我的灵活如手指般的须肢熟练地弄开了门的插销,我爬进我家后院,然后穿越到邻居家的院子里。我在狗屋前停了下来,那只吉娃娃狗正睡在里面。我掀开了狗屋的顶盖,在它还没有清醒之前就将我充满毒液的尖牙插入它颤抖着的身体里,我花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吮吸着这只小狗身体里的营养。我将死狗的尸体拖到门廊处空心南瓜灯边上的那堆玉米壳上,然后悄悄地爬回。我在心中窃笑着,等着第二天早上看我的邻居大吃一惊的样子。
我爬回自家的屋子,回到玻璃笼子里。我用意识让身体缩回到原来的大小,这样就能爬进去了,我用一条腿将盖子放回原位,将身体缩小到原来的大小。当蜘蛛的身体在圆木里伏好后,我感觉到两种意识开始分开,不过有点不愿分离似的。我觉得自己的意识随着一阵轻风重新回到了我的人类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