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路易丝惊讶地问。
斯考特鼓足勇气,气喘吁吁地对路易说:“让我留在这里吧。”说完,转过身子朝娱乐场方向走去。
“斯考特!”路易丝跟在后面呼喊。
选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接着一道强光射到斯考特的身上,路易丝慌忙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汽车猛然煞车,然后绕过他们继续开走了。
“天哪!”路易丝长叹一声,“你今天到底怎么啦?”
“我真希望刚才被汽车撞死。”斯考特说这话时带着哭腔。
路易丝弯下腰,压低嗓门:“斯考特,你碰上什么事啦?”
“我要留下来,我要呆在她那里。”
“她是谁?”路易丝吃惊地问。
斯考特把目光移在路易丝的衣服上:“是另一个女人。”
“是那里面的侏儒吗?”路易丝指着不远的那辆野营车说。
他心中为之一震,张口结舌,终于说出:“她是一个能理解人的可爱的女人,我想在她身边呆一会儿。”
“与她睡觉?”
仿佛一记耳光打在斯考特脸上。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呆在她那里,至少今晚如此。你要是决定不来接我也没有关系,我总会有办法自理的。”
路易丝忍不住哭起来:“斯考特,不要这样对待我。”她木然地看着他。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说,“你以为我这样做令人作呕,是兽性的丑恶的发作,你错了。现在,我们生活在各自的天地里。你重找一个伴侣并不困难,而我,却无法找到一个理解自己的人。我想,当我消失时,你一定会重新结婚。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一点,省得你等的时间太长。”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越缩越小,越来越感到孤独,任何人也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甚至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有一天也会变得象个巨人。可现在,她对我来说意味着团聚和爱情。一个晚上,仅仅一个晚上,这是我对你所要求的一切。如果你遇上最后一次幸福的机会的话,我是绝不会对你说一个‘不’字的。”
她眼泪汪汪,全身颤抖,嘴唇咬着一只手的食指关节。良久,她擦了擦眼泪,以沙哑的嗓音说:“好吧,斯考特,我要是拒绝你的话,那也太残忍了。这事随你的便吧,我明天来接你。”说完,她扭头朝停车场走去。
斯考特停立原处,直到那辆福特牌轿车的尾灯看不见才转身朝野营车走去。他踏上那辆野营车的小梯子,颓丧的情绪顿时消失,他即将进入一个自己寻找多时的新世界,而把一切悲哀和烦恼扔给旧世界。
“克拉利斯!”他喊道。
天亮后,他在小床上醒来,手臂上睡着克拉利斯。夜间,他曾向她尽诉衷肠。
“……我不打算再做任何努力了。”当他发现克拉利斯震惊时,赶忙加以解释,“我不是愿意放弃对命运的挑战,我是没有办法战胜它。我注定会不断萎缩下去。”
克拉利斯的小手抚摩着他赤裸的胸膛,深情地望着他。
“现在,我已接受了现实,再不去诅咒命运了。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亲爱的。”
“干什么?”
他笑着说:“我打算把自己的情况和感受写出来,还要写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愿意解剖自己。”
回家以后,他实践自己的诺言,每天在地下室写日记,至到手腕疼痛握不住铅笔为止。他必须趁自己还记得词汇,握得起笔时抓紧时间写。他知道,不知哪一天,他将力不从心。
写了一段时间后,他向报社投稿。荣誉和各种邀请信接踵而来。他终于又燃起了自信之火,他可以赡[shàn]养家庭了。一天,《环球邮报》寄来了第一张支票。同时还寄来一封信。祝贺他终于“醒悟”。
路易丝拉着他的手,说:“你仍然是我的好丈夫。”
《玩具木屋里的生命》,这是他写的书的某一章的标题。
他勉强写成这本书。他知道,自己今后再也写不了一个字了,因为最小的钢笔或铅笔,对他来说,也大得象一只球拍,他决定找一架录音机把自己的感受灌制成磁带。哪知,还没有弄到录音机,他说话的声音已变得极其微弱,无法录下来了。
他只剩下二十五厘米高了。
他通常睡在一只小床上。为了防止贝斯不小心踩着,小床放在沙发下方。
有一天,路易丝从外面拖回一幢小木屋。斯考特新奇地看着它,嘴唇上下摆动。路易丝跪在地上,低着头,把耳朵凑到他的嘴前,才听清他问:“这木屋作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