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明白我的话吗?8个月内生产不就达到了额定能力的109%吗,生产成本降低了22%吗,股票每元上涨了30分吗?更不用说基本上消灭了生产事故以及消极怠工现象了。另外,也将结束丹佛和俄克拉何马两座城市的粮食风潮。”
弗罗斯特博士红光满面:“干得真棒,小伙子。太棒了。”
威尔耸了耸肩,对导师的赞美感到不好意思。这倒不是出于谦虚,而是因为他的成就不过是他的天赋,他的遗传基因,他的内在属性使一切水到渠成,并不是他刻意追求的结果。
“下一步做什么呢,博士,是学习,还是另有任务?”
这次他在地心哈尔登醒来,这座校园位于地上哈尔登和地下哈尔登下面,比它们小得多,全校只有十来个学生。
“你毕业了,威尔。从现在起,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了。”
“如果我想洗手不干呢?”
“那我们会失望的,但我们不会阻挡你。不过,如果现在你不与我们志同道合,那么你对这个项目就没有丝毫价值了。”
“这正合我的心意。我已经21岁了,博士,自从5岁起,我就一直在哈尔登。我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也是我的基因造就的。可是我究竟是谁?我不知道,我需要弄清楚。”
“那就干吧。”弗罗斯特博士将烟袋把指向空中,“我们为你敞开大门,威尔。”他眨着眼睛,“而且窗口还有一盏灯。”
威尔这才记起他站在外面,恢复了自己的真实面孔。一股刺骨的寒风凛冽如刀,刮过大厦林立的女王街,阳光消隐,瘴气弥漫。他感到呼吸困难,立刻打开呼吸器,加入到千篇一律穿着带微孔的保护服装,戴着空气过滤器的人群中去。他招呼一辆人力车,将他拉到曼哈顿去。车夫一连跑好几英里,速度不减,居然还有精神打开话匣子,真是不可思议。
“你对民主党的看法如何?觉得他们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
“他们当然有机会。该死的共和党人把国家搞得一塌糊涂,该变一变了。”
“我看不出两党之间有什么差别来。”
“差别?他妈的肯定有差别。请原谅我说话粗鲁,先生,可你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威尔强装笑脸:“但愿就是这个星球。”
然而,他感到困惑。他在切尔西宾馆租了一个房间,头几周基本上呆在屋里,在700多个电视频道之间漫游,慢慢地适应这个他久别的世界。不,有什么不对劲。日日夜夜充斥在无线电波与光纤电缆上的数千名评论员、节目主持人和专家学者无一例外地在谈论着错误的东西、表面的现象与趋势,没有一次接近事情的真相,把握住时代的本质。看吧,巴西与丹麦之间这轮裁减武器谈判是很有趣,却没有人看出冲突的根源在于哥本哈根与巴西利亚之间的贸易不平衡;看吧,关心优惠贷款利率——目前是26%——固然是有益的,但却没有人意识到不断恶化的通货膨胀与澳大利亚大堡礁的消失以及欧洲上空臭氧层洞之间的联系。威尔一眼看出的联系却无人问津,仿佛他说的是一种不同的语言,用的是他个人的特殊词汇,除他自己之外谁也无法破译似的。
甚至连玛利亚也不理解。她是一名博士生,天生丽质,一头鬈发乌黑油亮,美貌聪慧。威尔是在一天下午与姑娘邂逅相遇的,当时他从一家咖啡店漫步到另一家咖啡店,努力让自己融合到现实生活中去。他俩在人群中一接触,就仿若一股电流将彼此接通。一个月内,威尔便搬到姑娘在第四西街的公寓房去住,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俩就开始吵嘴了。
“我不知你这个人究竟怎么啦,威尔?”玛利亚说着便从小床上坐起来,面对着他,“我谈正经事,你却答非所问。”
“我并不是有意的。但实际上事情并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简单”。
“简单?那么,你说说看,墨西哥市的豆腐价格与迈阿密骚乱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真的,威尔,我很想知道。“然而,他却无法解释,无法大声说出来,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因为从理性的角度,从逻辑推理演绎归纳的角度,从理论或常识的角度,他并不知道自己。
所以,他只好保持沉默。姑娘的指尖在他的脸颊上抚摩的沙沙声似乎在诉说他俩之间的鸿沟。“那么,威尔,”她耳语道,“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