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们在一块由陡峭的石壁延伸出来的大圆石上扎营。这已是第六个夜晚了。圆石很艰难地容下了整个队伍。费罗耐尔小题大作,坚持要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耐格,也就是靠近山翼处,它自己则会呆在外沿,和其他熊把人类包围起来。但耐格一直呜咽着找罗恩。没办法,罗恩只好在它身边安抚它。费罗耐尔这下心满意足了,对着斯特卡和索尔道嗤鼻,它俩立马在边上给它腾出了位置。
大家都饥肠辘辘。有时遇到从山上流下的涓涓细流,熊会喝得饱饱的,人类会把水壶灌满。但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猎物出现。休汉斯也无意从行囊里取食物填饱罗恩和自己的肚子。罗恩没有异议。这种熊与人的关系已经潜移默化到他的意识里,熊绝不是人类的奴隶,他感觉到一种双向感情的存在。
“史非克在上山的过程中没有捕食,看来前面有更诱人的猎物,”他开始焦急,“它们无视一切,只是一个劲地向上爬。”
的确如此。通常史非克的捕猎队形为横队,也就是包抄那些奢望逃走的,围歼那些不自量力的。但这次它们整齐地列队上山,而且明显是顺着固有的路线走。风吹过山坡,带来的只有两侧的气味,但它们仍专心致志地固守自己的路线。一长串蓝褐色的丑陋生物蜿蜒着——很难想象大自然创造出了这种怪物,雌性和雄性都会像其他星球上的爬虫类一样产卵。
“前面还有成千上万只,”休汉斯说,“它们会占用这条路好几天甚至几星期。出现在桑巴镜头里的就有好几万只,总和就难以计算了。最先到达的把猎物都捕杀殆尽了,后来者还是能搜刮出别的食物。”
罗恩还在坚持已见:“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么多的食肉动物!我知道实际上它发生了,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它们是冷血动物,”休汉斯提醒他,“它们不需要燃烧食物热能来保持体温。毕竟,许多生物都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就连熊也会冬眠。当然,它们既非冬眠也非夏眠。”
他在黑暗里搭起辐射波接收器。但要在这里接收到信号简直没有可能。发射器上处于希尔高原另一边,那儿遍地是“劳伦二号”星球上最凶残、最致命的物种。人类和熊要穿越它们的封锁无疑等于自杀。
休汉斯打开了接收器,先传出了低沉的、沙沙响的背景噪音,接着是信号。三短,三长,三短。三短,三长,三短。如此反复。休汉斯关掉了它。罗恩说: “其实我们应该在动身之前回应他们的信号,让他们看到一线生机。”
“我很怀疑他们是否有接收器,”休汉斯说,“他们不会在几个月后还苦苦期待回应。他们不可能无时无刻地监听它,藏身在矿洞里,还得费尽心思偷溜出去寻找食物一因此,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回应。”
罗恩沉默了一会。
“我们得给熊找点吃的,”他忽然说道,“耐格已经断奶了,我看它饿得慌。”
“会的,”休汉斯做出保证,“我感觉上山的史非克数量比昨天和前天都少,不知道对不对。我们可能要横穿它们迁徙的路线。它们的数量正在减少。在穿越它们的路线时,我们得提防诸如夜行兽之类的危险。但我想凡是位于它们迁徙路径上的生物应该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言过其实了。他并非孤独地行走在黑暗中,熊在他身旁打闹着。一阵阵羽毛般轻柔的微风拂拭着他的脸。他猛烈拍打击打灯,霎时间,整个世界模糊起来,掩藏在了一束耀眼的白光中。感觉有东西在空气中飞着。不一会儿,又可见星星在夜空闪烁,营地周围一片空寂。一大团白色的东西向他飞来。
斯特卡呼哧呼哧地喷气,用力挥舞着双手。费罗耐尔一边咕哝.一边奋力捕抓。它用手掌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使劲一捏。
当休汉斯意识到时,光已经暗淡下去。他大叫:“别开枪,罗恩!”他屏息聆听,黑暗中响起大口咀嚼的声音。一会儿就消失了。“看这儿!”休汉斯呼喊。
击打灯再次亮起。某种形态怪异、颜色较人类苍白的生物在空中盘旋,疯了似的向他扑来。而且为数众多。四只,五--十--二十--还不止……
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爪子伸到光束里,抓住了其中一只怪物。接着又是一只爪子。休汉斯照了照其他地方,发现大考迪亚克熊都直起了身子,扑打那些晕头转向乱飞的生物,它们如飞蛾般无法遏制亮光的致命吸引。由于剧烈地旋转,没能看清它们的全貌,但可以肯定是种令人厌恶的夜猫子,就像会飞的没毛猴子,其实又不完全相同。
那群熊既不吼叫也没嚷嚷,有条不紊地奋力扑杀。渐渐地,那些生物碎裂的尸体在它们脚边堆成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