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耐格,”罗恩的语气悲戚,“我们同病相怜啊!”
耐格的脸上一下子有了光彩,欢呼雀跃,满是期待地望着罗恩——它躬着身子,脑袋在罗恩的肩膀上方约四英尺处,如果直起身子,罗恩就只能远远地仰视它。
罗恩拍了拍它的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动物有如此亲昵的举动。
身后传来的鼻孔喷气声让他汗毛直竖,他转过身。
费罗耐尔正盯着他——一只一千八百磅重的母熊就站在十英尺开外的地方和他对视。一时间,罗恩惊恐万分,只觉得一股寒意蔓延开来。接着他意识到费罗耐尔并没有发怒,也不是在咆哮。它发出的叫声有别于耐格遇到危险时那种令人血液都凝固住的怒号。它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和煦。一会儿,它又好奇于其他事情。
队伍继续行进。耐格在罗恩的身旁蹦蹦跳跳,笨拙地在他身边撒欢。它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敬慕之情,一种幼儿一触即发的由衷的情感。
罗恩步履艰难地跋涉着。他回头瞥了一眼。费罗耐尔活动的范围扩大了,因为耐格得到一个人类直接的关爱让它感到欣喜,耐格总是让自己放心不下。
过一会儿,罗恩大声呼喊:“休汉斯!看!我快成了耐格的保姆!”
休汉斯听到喊声回头:“哦,必要时教训教训它,它就会去找妈妈。”
“我才不会这么做!”罗恩为它鸣不平,“我喜欢它!”
队伍又向前移动了。
夜幕降临了,他们开始宿营。篝火当然不行,一旦燃起,周围所有夜里活动的东西看见火苗都会兴奋地扑过来翩翩起舞。但也不能一片漆黑,因为夜行兽惯于在黑暗中捕食。因此,休汉斯设置了一圈障碍灯,在营地周围形成了一面发着微光的墙。费罗耐尔带着的貌似牡鹿的生物做了他们的晚餐。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就沉沉睡下了——熊打着瞌睡,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又醒了过来,再接着打盹。桑巴把脑袋埋在翅膀里,一动不动地栖息在树枝上。整个世界一片肃杀的静默。清晨,一轮初升的太阳划破了笼罩着丛林的暗夜,他们又启程了。
这一天,当史非克在为熊群留下的踪迹疑惑不解时,他们争取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趁此机会,休汉斯解释了反气味追踪的必要性。他认为必须在人的靴子和熊掌上抹上可以除味的药剂,如此一来,史非克就无法追踪他们的行迹。罗恩表示赞同,进一步建议涂抹一种史非克排斥的气味,这样它们就会自然而然地疏远他们。可行的话,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比如九香虫,”休汉斯明显是在挖苦,“多么天才的想法啊!太有道理了!你得为自己感到骄傲!”罗恩顿时泄了气,心里却十分困惑。第三次夜幕降临的时,他们到达了希尔高原脚下,构造奇特的一片荒凉的台地,但从远处看,它像极了一座连绵的山脉。而且有悖于常理的是,高原上是沙漠,而低地却有丰沛的雨水,这个谜团在次日早晨得以解开。他们看到在高原延伸区域的尽头,很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如果把高原比做一艘船,那么它就是船头。休汉斯注意到它正处于盛行风向之上,迎面而来风被撕裂,仿佛轮船的船头劈波斩浪。饱含水汽的气流就从高原的两边擦肩而过,高原内部的土地享受不到雨露润泽,赤裸裸地曝晒在高海拔烈日的强光之下,变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荒漠。
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到达半坡。桑巴来回地飞,发出凄厉的叫声,监视队伍两侧史非克的聚集情况。它们数量之众是休汉斯前听未见的——大约有五十至一百只,通常情况下出动十二只已经算是大规模捕猎了。他盯着屏幕上桑巴在四五英里外传送回来的图像。史非克一只接一只,一条线似的朝高原顶端移动。五十——六十——七十,来自地狱的蓝褐色的恶魔。
“一群恶魔,”他告诉罗恩,“有它们在,没有任何机会。”
“这种情况下,机器人坦克就可以派得上用场。”罗恩得出结论。
“任何装甲体,”休汉斯承认,“人类呆在我的装甲考察站里可以性命无忧。一旦杀死一只史非克,他就会被围攻。只能潜藏起来,呼吸着史非克尸体腐烂的味道,直到这种气味消失。如果再开杀戒,他会一直被包围,直到冬天来临。” 罗恩并没有暗示机器人其他方面的优点。比如,此时,他们在爬一个平均倾斜度为五十度的陡坡,尽管背着行囊,熊还是毫不费力。对于人类来说,则是一种无穷的折磨。秃鹰桑巴开始对这支人和熊组成的队伍失去耐心了,它轻而易举地扶摇直上,下面的队伍却似蜗牛。
桑巴一个猛子地冲上了高原边缘,那里强大的气流让它有点力不从心。休汉斯注视着眼镜里它传回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