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找什么,这里都没有。”他转过身来,在昏暗中也能看出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她起身朝他走去。“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看得见?”
那孩子理着平头,头发黑而卷,眼睛大又亮,外形瘦小,大约九岁左右,看起来眼熟。难道她曾看见他潜伏在外面?
“你是谁?”男孩一动不动站着,好像一只老鼠或花栗鼠知道有人在盯着它一样。她靠得更近了。
“别怕,你在找什么?”
他似乎没有呼吸了。
“你是不是拿走了一些书?”
还是不回答。他的眼睛泛着光。
他是哑巴,还是聋子?
他突然像猴子一样朝她扑来,撞倒她,踢她,抓她,咬她,挖她眼睛。起初她招架着,只是想把他推开,但她越来越难以招架,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凶悍。他掐住她的喉咙,她的心一沉,顿感恐惧。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臂插入他的双臂之间,用双肘把男孩的双臂推开。男孩掐着她喉咙的手被打开了。她狠狠把男孩推了一下,他脸朝下撞到地毯上,她连忙翻身压在他身上。可她发现他已不再反抗了。她抓着他的头发,谨慎地拉起他的头,感到他的脖子松软。她弄断了他的脖子。她起身跪在他旁边观察。他不是昏过去,而是死了,身形看起来更小了。
接着下来怎么办?应该叫警察,她并不想害他,可是警察会相信吗?为什么不信?她站起来,蹒跚地走着,怎么能不这么做?
她不敢开灯。小心翼翼地穿过昏暗的房间走向厨房,从水龙头里盛了一杯水,一口喝下。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她还是呆站着,然后走回起居室,应该要叫警察。
她向男孩的尸体走去,昏暗中,几乎认不出哪儿是尸体、哪儿是已分好放在地上的书堆。男孩的样子仍然非常眼熟,像父亲小时候,像那张照片里睡在草坪上的他。
有张黄色的字条在男孩的头旁边,她拾起一看:契科夫写到,只有愚者和吹嘘者知道并理解一切事物。
“说得对。”她说,“有可能知道并理解一切事物吗?过去的时光就不能重现吗?有可能与死者重归于好吗?”她跪在尸体边上,心想他像父亲吗?还是像她自己,不可获知。
地上没有尸体,只有一堆又一堆的书。
她伸手在原来的男孩尸体的那堆书里捡起一本书,一看却是《时间不对称性物理学》。
她拿起一只钢笔,在衬页上写到:由于物理学上未知的原因,时间只朝一个方向流逝,而奇怪的是思想和思绪却能超越时间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