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看见屏幕左上角一闪,便固定不动了。
“向北,”我说,“新月街,靠近西塔代勒街角处。”
“可是那里没有公墓,”普朗提出异议,“又是直觉吗?”
“没错!”
真受不了她。她转了一个U形大弯,轮胎发出尖叫声,我把双手贴在耳朵上。
“该死!”普朗在新月街靠近西塔代勒街角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一看,这里是一个败落的商业区,有一家邓肯甜圈快餐店,一家星巴克咖啡店,一家伍尔沃斯超市,还有一个废弃的电影院。
但没有公墓。
“徒劳无益的追逐,自费劲!”普朗说。
“等一下!”布丁说,“看电影院的海报。”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电影院门前的海报标题上缺了几个字母,但最后一次上演的片名仍然可以辨别出来。 我们将车停在星巴克咖啡店前面,宝马车在这里非常显眼。影院宽敞的大铁门锁着,我想后面一定还有出口,我想得没错。我还想用下力就能打开,我也猜对了。
里面黑黢黢的,这里曾经有过的爆米花味、泪花、笑声、接吻声都消融在了一束发霉的花束里,里面的座椅都没有了,我想大概都被卖给了咖啡店或者旧货店了吧。埃诺梅就躺卧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他的“眼睛”直视着巴洛克式的天花板,上面有爱神丘比特和各种图案,天使,还有怪兽状滴水嘴。
我走过去,碰了碰其中一个巨大的三个脚趾的脚,就像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它也像第一次那样,摸上去只是冰冷的石头。我很高兴,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他很安全,不会受到月亮升起后月光的影响。
“冰凉的!”普朗小声说,“维洛恩和他的直觉!把你的手机给我,我叫博物馆的人来。”
“等等,”我说,“埃诺梅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他一向都是通过无线电话和我们交流的。”
“我在这里能做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影院里发出隆隆的回声,“我在这里很安全。”
“现在他是通过影院的扩音器来传声的,”布丁说,“显然他能够进入任何电子设备,甚至能将它打开,并且还能给它提供电源。”
“我是最后一个,”埃诺梅说,“他们要你来杀死我。”
“谁?”我问,“是谁把你制造出来的?”
“是创造者。他创造了我们用以创造你们。在星际航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泪滴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只要稍微再加一点推力,生命就会苏醒。你们的这个星球那时不叫地球,没有任何名称。你们分布在这个星球各处,沉默但是强大。”
“强大?”普朗说,“我们是弱者。”
普朗说:“事实上,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杀戮者,即使是在语言和文化还没有产生的时候。人类有火有手,有木棒有石头,成群结队地狩猎,可以生活在任何地方,甚至能制服凶猛的野兽。”
“是的,”埃诺梅的声音又轰隆隆地响了起来,“你们是众兽之王,我们让你们拥有更多。”
“你们让我们?”普朗问。
“为了生存,你们就得杀了我们。为了杀死我们,你们就要有更好的武器,互相之间的合作、语言、理解等。我们一个一个被杀,我们被棍棒石头追杀,被大石头砸得粉碎,被扔进火焰燃烧的陷坑里,被活埋。在那些追逐和被追的日子里没有梦。我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
“那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过你的同伴呢?”普朗问道,掐灭了一支烟头,又点了一支烟。
“也许我们曾经找到过。”我说,我想起了在希腊、印度和中东发视的巨型雕像。但是埃诺梅纠正了我。
“所有的固体物都消融在空气中了,被杀死的我们是自由的,回归虚无。是我们痛苦的结束,也是我们用途的结束。”
“那么,你不在乎死亡吗?”普朗问。
“不。杀戮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死亡是我们唯一的归宿,也是我唯一的归宿。”
“我们不想杀死你,”我说,“我们想让你做梦。”
“奥米尔克让我做梦,他让我远离那个珍珠样的世界,那个会让我苏醒的世界。他让我沉睡了几个世纪,然后,几百年前我开始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