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震颤。没有永久性的神经损害。不过,要是我是你的话,今后我要避免一切同水银接触的机会。不管是咽下去、吸进去或是通过毛孔吸收,这是一种很难对付的东西。你听过‘疯得像帽匠’这句话吗?帽匠在用模具使帽成形的过程习惯要用水银。制帽工人吸进水银气,到时候智力就全部丧失。”
女超人的双手掉下来落到了大腿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不喜欢老住院。”
医生微笑了。“还没有过哪个病人喜欢住院的。什么时候你觉得行了就可以出院。”
女超人猛地一推,就掀开了床单。
“要是你不介意,医生,我想现在就出院。”
“那样的话,我走开让你换衣服,”医生说完就默默地退出。
女超人穿上她的亚马孙制服。戴上金冕前先把头发散开。穿上高统靴后,一只手摸摸腰里,金套索不在了。
“我的套索!”她喊了一声。
朱莉亚心神不定地把卷成一团的金套索递给了她。
“我回去寻找的。我至少应该尽这点力量。在……”
“在……什么?”
这位哈佛教授立刻扭转身。“在我逃跑之后。”她嘤嘤啜泣了。
女超人双手抚住朱莉亚震动的双肩。
“我们都有自己的才能与局限,”黛安娜安慰她说。
“我从来不以为你缺乏勇气。谢谢你替我保管好说实话的线索。现在,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到车上说吧,”朱莉亚见到黛安娜收拾好了套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喜欢医院。”
朱莉亚驾车。黛安娜注意看城镇的名字。都是些不熟悉的名字:新赛利姆,加德纳,艾索。一块路标说明她住的地方——波士顿,在以东很多英里之外。
“我希望你了解,我并不是害怕那个——那个东西,”朱莉亚说话有点紧张。“我全看见了。使人恼火的是,既碰不着它,又不能制止它。我见到它把拳头啪的一声打到了汤姆的脸上——”
“汤姆!他在哪里?”
“他没有你病得那么重。我们现在就到他那儿去。我想你是要去的吧?”
“是的。”
“我怕的不是它。是在它说了话后我才怕的。”
“我记得这回事。那是一个非人间的勃勃的声音。不过我记不得它说什么了。”
“一个人名叫密涅瓦。”
“是的!我想起来了。密涅瓦是罗马的智慧女神。希腊人的智慧女神是雅典娜。一个纳蒂克的印地安人鬼魂怎么会同她有关呢?”
“是啊,可不是吗?”
朱莉亚的语调里有一种怪怪的半吞半吐的味道,使女超人不由得朝她转过身去。此时正遇红灯,她们停下车。
朱莉亚凝望着前面,下嘴唇有点哆嗦。
“我不懂这事怎么会使你这么烦心?”黛安娜说。
“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正好从丁香树丛走出来就像是他认出了我。所以我才跑开的,黛安娜。我跑进汽车。水银人追我,一再叫唤这个名字。我跑掉了。等我头脑清醒过来,才驾车回去。你同汤姆都已不省人事。我给警察局打了电话。剩下的事你全知道了。”
“奇怪他怎么会弄错人了呢,”女超人平静地说。“大会有什么意义呢?”
“同一个鬼魂有什么好讲的呢?”
绿灯亮了。朱莉亚默默地驾车继续行驶。
汤姆斯夸顿住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农舍里,烟囱已经弯曲,油漆已经剥落。房子缩在橡树和梢树的密林里,只通一条土路,徒步通过时,冒热气的灰士直令人咳嗽。
汤姆在门口迎接她们,含含糊糊地说声哈罗,接着说:“别在意这样的地方。我替所有的人管家就是不管自己的。就像鞋匠的孩子光着脚。”
在一间多疤的松木板的厨房里,他们边喝咖啡边谈话。女超人想起医生的话,只喝牛奶。
“我改变想法了,”朱莉亚平静地说。“它就是穆斯孔诺蒂普——或者不管是什么拼音吧。”
“你怎么相信是他呢?”黛安娜表示惊讶。
“你见到了!”朱莉亚暴躁起来,“你看它完全蔑视一切自然法则。还能是别的什么呢?”
桌子四周一片沉默。
“这不是穆斯孔诺蒂普,”汤姆镇定地说。
“什么使你改变了看法?”女超人望着朱莉亚,问她朱莉亚把头转开去看一扇积满尘土的窗子。
“穆斯孔诺蒂普是一个鬼魂。这个不是鬼魂。他是水银做成的。纯粹的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