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死对于克伦来说是小事一桩。他是原型人,宇宙需要他的存在。他在某一个地方死去,在另一个地方立刻又可以重生。不多一会儿,他又活了过来。
但安妮没有。
安妮死了,这是最让人痛心的事。奇怪的是她没能回来,不过这未尝不是好事。
二十座烟雾弥漫的城市中,惟一在活动的东西就是克伦的眼珠。他静静地靠在摩托车车座上,抱着双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一扇门,仿佛想用自己的目光在上面烧出一个洞。
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车把上。这是一只燕子,圆圆的脑袋,短短的喙,细长的翅膀。“嗨!”它向克伦打了声招呼。
“嗨!”克伦不耐烦地问道,“有结果了?”
“泰王按你的要求做了。他为她写了很多歌,并通过时间线把它们传播到了各个时代。现在,在伦敦,在诺希维尔,在奥祖图兰,人们都在赞颂她的美丽和对爱情的忠贞。成百的人效法她的装束,上千的孩子起了她的名字。从用猛犸骨造的小酒馆到虚拟MTV,到处都在传唱着安妮夫人为了爱情而甘愿牺牲一切的歌谣。”
门依然紧闭着。
“我不是问这个,狗屁脑袋。转变发生了吗?”
“也许。”燕子点点头,“也许没有。有人让我提醒你,即使在最乐观的情况下,你也不可能和她长相厮守。原型人是不能成双成对在一起的。即使事情成功了,你们的相会也将像日食的出现一样质朴、强烈、珍贵而短暂。”
“知道,知道。”
燕子迟疑着,如果一只鸟也会感到尴尬,那么它现在就非常尴尬:“有人还告诉我,你有东西要交给我。”
克伦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系着绸带的圆形木盒。
燕子用爪抓住绸带,振翅飞向空中。克伦没再向它望一眼,他仍然在耐心等待。
门终于开了。
安妮走了出来。她穿着褪色的牛仔裤、皮夹克和黑色紧身背心,嘴里还叼着根香烟。她依然那么美丽,那么清新,那么桀骜不驯。高跟鞋敲击得地面咔咔作响。
“嗨,宝贝,你看,”克伦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你加了个侧座,是用天鹅绒做的。”
“操!”安妮径自爬上后座,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他。克伦甚至听见自己的肋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踩动了哈雷摩托车的引擎,随着一声马达的轰鸣,他们上路了。
门克伦加大了油门,猛地抬起了前轮。
门这条路可以带他们去向任何地方,过去或将来,东京或者苏邦百货商店,无限的远方或者转角的小店。
门在安妮无所畏惧的笑声中,克伦升起了他的海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