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疯狂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卧室里面的昏暗灯光,和波那似乎要刺入他心窝的目光。“我不是说过我的感觉灵敏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听到了她在空荡荡的棺材里的最初的微弱动作。我好多好多天以前就听到了,但是我不敢……不敢讲。现在……她不是赶来责备我的草率吗?疯子!我告诉你她现在就在门外!”
他的话音刚落,门就被吹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外——高大,端庄,长着两道高贵的眉毛——她那茂密的黑发撒落下来,拢住了那张美得惊人的脸。然而,那苍白的皮肤,那呆板的目光表明,那是一张生活在坟墓中的一具活尸的脸。在她扑倒在波的身上的时候,阿兰惊恐地转过身去,跳上开着窗户的窗台上。
他站在悬崖的边缘,望着下面的深渊,他吓得往后一缩。回去,他必须得回去。待在悬崖边上,一脚踩不稳——脚下突然塌落——他就完蛋了。然而就在他想着掉下去的种种可怕情景时,他的心中产生了接受命运,拥抱毁灭的主动愿望。他头一晕,掉了下去。
他挥动手脚,接近一个木简的木板。它在哪里飘浮?他的四周一片漆黑,就像永久的黑夜一样。一股奔腾的无形水流以极大的速度旋转着把他带到一个恶梦般的漩涡边缘。这个漩涡一定是自通地狱的心脏。
就在他抓住木简喘息的时候,一抹昏暗的红光把他的目光引向上方。在那自冲云霄的浪峰上,有一条巨大的——大得无法形容的船。她是一艘黑色的船,除了大炮,上面没有任何装备。她的船员的眼窝里发出深红色的光芒,那是一些行尸。她的船长披着风衣站在舵前,咬着牙,眼睛盯着风,雨和奔腾的漩涡。她的船长是埃德加波。
阿兰从本来抓得不很牢固的木筒上抽出一只手来,攥成拳头冲着那艘隐隐显现出来的船和她的船长蔑视地挥动着。“滚吧,波!把你那变化无常的幻想和病态大脑产生出来的其他东西都带到产生出你的那个魔鬼黑夜那里去吧。你控制不了我的灵魂,从我的头脑里滚吧。”
阿兰刚刚说完,大海马上平静下来。埃德加波带着一种放弃及胜利的复杂表情,抓住从天空垂下的锁链,向上爬去,消失在天空中。
埃德加阿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抓住另一支胳膊。当然,他是独自一人。那是一个梦,一个最可怕的,他想尽快忘却的恶梦。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通过写作来把这个经历从体内清除出去。十四行诗:恶梦颂……或许在弗吉尼亚人一书中有地方需要这样的素材。李将军在葛底斯堡到阿坡玛托斯这段期间内一定也经历了自己的恶梦。
他站起来。埃尔米亚和仆人们一定在到处找他吃晚饭了。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看着妻子的肖像。看到深红色的光线投到妻子的脸上,他皱起了眉。他的目光落到闪闪发光的酒杯上。他拿起酒杯,喃喃说道,“安息吧,埃德加波。看在上帝的份上,待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