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在这里过夜时,我将就着用一张塑料雨布把自己裹起来,好像是一只大塑料睡袋。我把其他随身带来的,我同样认为重要和有用的零碎东西包在另一张塑料雨布中。这个塞得满满的,不平整的包被我当作枕头来用。我就这样头顶青天和宇宙万物在那里露营了。
午夜时分我大叫着从一场如临其境的恶梦中惊醒,在梦中我赤裸着身体被绑在一间蒸汽浴室里,服务员用满是毛刺的浴巾不停抽打着我。在短暂的时间里,我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黑暗,而不是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这已算是一种解脱了。
可紧接着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由于是包裹在塑料布里,我全身都汗透了。更奇妙的是,我睡的地方正好位于通往一个蚂蚁穴的路上。我没能把自己包得很严,由此遭到它们的大举入侵。正如我后来所了解到的,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一群蚂蚁前往它们要去的目的地,而此时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我睡觉的地方。这下可好,由于我挡住了它们的路,它们索性让我饱尝了一回它们咬人的技能,或者叫做有益健康的蜇刺,以表明它们对我来回翻身压死它们很多兄弟的不满。
当你大声尖叫着,全身汗透,并处于痛苦和惊恐之中时,你是很难从像木乃伊一样裹得紧紧塑料睡袋里挣脱出来的。我可以打赌,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我压坏了包在枕头里的几件东西。(这倒无妨——那只闹钟对我有什么真正的用处?那只小坤表我甚至根本就不用了。而那瓶洗发液即使没有打碎,最后我也必须学会没有它也能将就过去。不过我还是不应该把这瓶洗发液打破。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我一直在吃带洗发香波风味的饼干和维生素片。
从那天起,我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建造一个更好的临时住处”这一问题。
如果我计算得对,我是在反复了十七次后才把这个小屋建成了我要求的样子。当然,最后几次属于想达到十全十美的额外的润色;只有开始的六到七次是完全的失败,因为建起的住处无异于睡在雨中。
在离我最喜爱的河流不太远的地方有三棵紧密成一排矗立的人造塑料树。树上有藤蔓悬掉下来。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树叶编在藤蔓之间,将空隙堵上;形成了一堵能有效地防风和防雨的墙。然后我爬到墙体稍高的地方。将我的一张塑料雨布固定到这面树枝藤蔓结构的墙体的一端,再固定好另一端。我将前面的部分用大头钉固定在地上。
用藤蔓做绳子来绑缚这类东西并不很结实,但这时我已经历了杀死第一个机器人的兴奋。这件事发生后我想尽可能地离机器人的残体远一些,我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它挪到了一个新地方。
对临时住所经过十次改动后,我又在石头上面用竹片铺一层地板,以防某些小虫子爬到床上来。现在我终于开始为自有了一所小房子而高兴了。可是当我走进小屋时,却发现右侧的树正塌下来。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在惊慌失措之前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东西放好。然后我便拼命地向小披屋跑去。
他向前迈了一步,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佩戴着一枚上面刻有“给予”字样的小徽章,是用精美的仿真木制成的。她避开他的目光并极力想走开,但不知不觉地他已把她引到一个摆满小册子的桌子后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道。“又是一场愚蠢的慈善运动,而且是一次你不支持的慈善运动。”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他堆满微笑的宽宽的脸庞。“我能理解这种反应。有那么多行善事业。很难在它们之间做出选择。其中很多都是半途而废,因为没有人能花得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如何做他们想要做的善事。结果总是使你对没能做成的善事感到内疚。”
“而你的确是想做善事的,对吗?”他停住了,等待着她的回答。“你当然想做。我们都想做。”
“这不是‘给予’的宗旨。我们要你做的只不过是填写一下这张问卷调查表。我们给你画一张心理侧面图,我们还要准确地搞清你具有什么样的个人价值观。”
然后从那时起,就再没有任何事烦扰你了!你的侧面图能告诉我们你想给各项事业多少捐助。遭虐待的儿童,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月球站,你所选择的教会——所有这些方面都将得到你的一份捐款,而你的捐款总额是根据你的侧面图确定的。因此,如果你现在就签字,我们可以立即将你的名字划掉。”
她摇了摇头。
“现在没有时间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再打电话约定见面时间。”他冲她微笑着。他显得真诚、充满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