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食品太重,一只胳膊简直承受不了。偏偏又下了一上午的雨,地面太湿,无法把食品放到地上。她疲倦地哼了一声,把包裹甩到一边,腾出拇指和食指去开门闩。她打开了门,然后迅速转过身用后背顶住门让它继续开着。
当她顶着厚重的门退着进入前厅时,有人从她身后拉开了门。她紧紧抓着那几个包向后摔倒在前厅的地上,头磕在了瓷砖上。前来开门的女总管脸上显出懊恼的神色。然后她又拉长了脸,俨然一副严厉的母亲的表情。
“你本应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把食品送来,”她训斥道,“瞧瞧,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里的热带丛林算不了什么。过去一想到热带丛林,我总是想象到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屈一伸的长蛇,一大群一大群的猴子和类人猿在树丛中在这些蛇之间攀来爬去,狮子们凶狠地瞪着你,而豹子们则一脸杀气地在寻觅着;还有比你在一年时间里能看到的还要多的各种各样巨大的昆虫,以及獴、鹦鹉和大象——一切都在经历不停的杀戮和死亡,一切都日夜不停地在编写着这首充斥着尖锐刺耳噪音的蛮荒音乐。
我已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获得这种形像的——大概是从一部旧的《人猿泰山)电影拷贝的伴音产生的,但噪音是这种形象的最精彩的部分。这里的丛林却是一片寂静,而这里为数不多的几种动物似乎把它们的思想都深藏于内心了。
到我清扫完时,太阳出来已有好一阵了。我留下了里面装满各种我认为没有用的碎片的椰子果壳,并开始返回我的小技屋。
在清晨一天开始时是观察欣赏这片热带丛林的最佳时间,因此我总是天还没亮就起床到外面去。当天刚蒙蒙亮时,你无法辨认那些矮小的真的和高大的在头上庞然显现的合成树之间的区别。管理者们稍做了些努力想使这些庞大的只能短暂维持的东西看上去更逼真,但他们的努力无法经受全日光的照射。
然而从侧面看,这些合成树却像幽灵一样活生生地在我头上赫然耸现。真藤蔓从这些合成树的塑料树枝上悬吊下来,偶尔地有一只长尾鹦鹉在这些塑料枝杈间飞来飞去,并不在意这些并非由大自然提供的栖木。而且作为只为今朝快乐而生活的物种,这些鸟也不在乎这些树按设计将在一二十年后分解掉,而真材将生长起来接替它们。
我也同样不在乎,只要它们存在于这里对我有用。
“你在政府部门工作,”她恳求道。“你有办法让他们改变这个。”她在玛丽面前晃了晃那封信。
“对不起,亲爱的,”姐姐说道。“这不是我管的事。”
“可他们要拿走我的车!”
“然后再给你一台更好的,”玛丽理智地说道。
“可给我的是一台自动行驶的汽车!”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那种车。它给你省出时间去休息,看书,看电视,这有什么不好?”
“我喜欢自己开车。”
“那你为什么不更谨慎一些?要不是你违犯了交通规则,他们也不会让你用旧车去折价贴换由电脑驾驶的新车。”
“那你是不打算帮我争取这件事了?”
玛丽叹了口气。“妮基,在我看来,他们提出的扣留违章者汽车的想法是对。我有一个小男孩,如果电脑能把车开得更安全可靠,我可不想让某个冒冒失失的司机在马路上威胁我孩子的生命。”要不是妮基此刻如此的焦躁不安,她本来会对姐姐的这样一种措辞报之以微笑的。
玛丽像在小时候那样搅乱了妹妹的头发。“打起精神来!还没到世界末日呢?”
她看着玛丽从前门走了出去,然后打开了那封信。在信的下方列出了她到目前为止的全部违章记录:闯红灯四次;在威斯康星州超速行驶一次;尾灯掼坏;缺少消音器;还有几次受到违章停车罚款。
她气得两眼冒火,把通知揉成一团,后狠命地扔到墙上。
我漫步走回我的小披屋,结果又使我大吃一惊:披屋已经塌了。
在找到一处自己喜欢的临时住地之前,我做了几个星期的实验。我没有随身带很多东西——毕竟我原来只打算出来旅游,而且是想生活在文明社会的范围内。同时,像对待其他许多事一样,我也没有仔细考虑生活安排上的问题。
我带了两张透明的塑料雨布,因为我下意识地感到,也许这东西对我有用。